小乙颤颤巍巍地问:“王师傅,您有钱吗?”他背后也叫过王四憋一,但当着王四的面,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出口。
王四身上有钱,他全部的家当。但他这时注意到的是他怀里没有铜板。他也忘了他背着的东西时银子,恍惚了一会儿,才说:“赊着,记账上。”
掌柜去拿账簿,小乙将酒壶放在柜台上。
王四没有拿酒壶就走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家大醉一场。急于求醉的他将赊来的酒落在柜台上,就快步走了出去。
小乙盯着他的背影,待他走远才呸了一声,小声嘟囔:“什么玩意儿,拿小爷取乐呢!”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十一笼笼袖子,一路尾随。这一次拆红线,虽然不是她亲自出手,可是负罪感比前两次更甚。毕竟前两次纠正以后可以说大体上是比较不错的结果;而这次是大家都不幸。
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王四身上浓重的悲伤。有这么一瞬间,她想起了第一个小时空里的苏慎言。当苏慎言被李尚书误会站在尚书府门口的时候,她也曾感到抱歉,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自责。
她想她无法再拿无心之失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了,她是真的做错了。
捏了捏袖子,她轻声说:“顾清风,相较而言,我对你还是最好的。”
——在他动情之前就纠正了错误,他没有深爱,也没有后来的悲哀。
人的感情还真是奇怪啊。
顾清风换了一个姿势,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随口应道:“那是,我对你最好。”
王四回到家,推开了木门,看到十一站在树上摘果子往下面扔着玩儿,顾清风坐在院子里接果子。不管她扔到哪里,顾清风都能很随意地接到。
两人见了他,笑着打招呼,绝口不提王四要办的事情。
王四回了家才想起背上背的是银子,他做了一个决定。放下银子,招呼他们过来:“来来来,给你们一些好东西。”
十一和顾清风对视一眼,隐隐猜到了王四要给的东西是什么。她从树上滑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王四将大门拴上,提着钱,将他们两个拉进屋里。他拴上屋门,并用凳子顶在门后,关好窗户。
等一切工作做好,他哗啦一声将钱倒在桌上。
黑暗的房间里,银子闪着银白色的光,不算明亮,却吸人眼球。
王四坐下,叹了口气:“这些钱我也用不着了。你们拿去吧,好好做个生意也行,学个手艺也行,就不要再东跑西跑了。年轻轻的,现在不学手艺,以后再学就迟了。我知道你们不愿跟着我杀猪。你们长得好看,杀猪的确也埋汰了……”
十一鼻子酸酸的,有泪水流了出来。
——到凡间以后,她哭的次数好像多了。
十一伸臂抱了抱还在劝说他们的王四:“王四哥,你是个好人,你以后会……”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这个受了情伤的可怜的汉子。
原本的命谱上,王四一生未娶,把自己所有的钱尽数捐给了育婴堂。他说他希望那些身世堪怜的孩子可以活得好些。
顾清风倒认为现在这情况,王四基本上正在走向他原本的命运,这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个小故事貌似有些悲催
☆、名妓书生也相恋【六】
十一和顾清风自然不会收下王四的钱。
顾清风少有的爽快了一次,请王四去喝酒。
王四喝得酩酊大醉,一直喊着“周姑娘……”他边喝边哭,拉着顾清风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酒保添酒时,过来看了一眼,暗自摇头;真不知道这个周姑娘怎么得罪这个屠夫了,但愿王屠夫只杀猪才好。
王四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只隐隐记得他好像喝醉了,被人背了回去。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他母亲还活着,他还是个孩子。小伙伴儿们都不肯跟他玩儿,嫌他长得凶,只有母亲温柔地抚慰他……
那梦太过真实,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王四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头痛欲裂。跟他学杀猪的学徒在他家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工,也不敢敲门催促。
阳光正好。
王四一拍脑袋,怎么睡得这么迟!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漱完毕,收拾好出了家门。
微风吹在人身上,他的头痛也减轻了很多。王四主动给李大脑袋打了招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他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哪家订了猪肉他还没给人家?还是谁忘了付账?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拎着一小块猪肉回家。路过林家酒肆时,王四终于想起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他在梦里答应了母亲,要把钱捐给育婴堂,让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以过得好些。
王四抽空去母亲坟上上了柱香。他想他每天杀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的确造了不少杀业。王四不信神佛,可他突然觉得他得为自己做些什么。
这种感觉很强烈,而且来得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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