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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松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出现刺客,到南平王薨,不出半个时辰。
    变故发生地太突然,包括皇帝在内,一时都不能接受。
    最开始还有人把南平王挡箭的行为当做是刻意争宠,等南平王的脉搏停止跳动,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为了救父。
    毕竟没人会拿自己性命相搏,要是只为了得到皇帝信任,大可以只受点轻伤的。
    ——他们不知道书里南平王就是以手捉箭,手心划破了皮,护驾英勇,还得了不少赏赐。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次寻常狩猎,竟折进去一个皇子的命,还是颇得圣宠的南平王。朝野震动。
    圣上下令彻查,但是终究是念着南平王临终前那句“生死由命”,他并不曾大开杀戒。
    皇帝感念南平王忠孝,追封其为章怀太子,受万人敬仰。
    ——皇帝的主意不错。一来,既然立了靶子,总得将靶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吧,以章怀太子为理由,储君之事,可以再推迟好几年。二来,这不更显得圣上仁厚,更能映衬之前的隆恩浩荡么?至于三么,南平王既未婚配,又无子嗣,空头太子而已,不过是之后多费些香火罢了。
    到底是君臣父子一场,他还是为自己挡箭身亡,哪能没半分感情?
    在他死后给他莫大的殊荣,是皇帝唯一能给他做的了。
    南平王在狩猎中护驾而死,消息传回南平王府,王府一片痛哭。别人犹可,唯独朱珠,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明明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她记得他回来时,她还给他包扎来着?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的缘故么?是因为她重生了?
    因为她,所以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抓着身边姐妹的手,反复地问:“我听错了对不对?王爷他没事,对不对?他怎么会有事呢?”
    他会好好活着啊,他还没在护驾后向皇帝请示是否可以娶慕婉月。他还没向慕婉月提亲,他还没遣散姬妾,他还没逼她喝下那碗堕胎药,他还没逼死她……
    他所有的恶事还都没做,他怎么就死了呢?
    不对,他死了不是她想看到的吗?她恨他,她恨不得他死啊……
    可是,这一次,他还没做坏事就死了……
    朱珠心情激荡,一时气血攻心,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夫诊脉,南平王的通房竟然怀有身孕!大夫不敢怠慢,连忙将此事上报,朱珠也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历来正妃进府前,侍妾都是要喝避子汤的,但是避子汤也不是万能的。
    南平王的侍妾怀孕,教养嬷嬷证明,她的确是南平王的屋里人,她的月份时间也对得上。南平王能留下一点骨血,是好事。
    皇帝略一沉吟,朱珠身份低微,虽是母凭子贵,也只能封为侧妃。——不过,王爷都没了,正妃侧妃除了待遇以外,也没太大的分别了。
    册封侧妃的圣旨下来,朱珠看也不看,只觉得世事无常。他当初也曾戏言,说是她生下一男半女,就为她请封侧妃……
    如今她是侧妃了,他却不在了。
    朱珠也说不清她对南平王究竟是什么心态。
    他是她两辈子唯一的男人,他曾是她心中的依靠。可是,上一世,她那样收场。今生,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他就没了。
    瞧,前一世,他逼死了她;这一世,她还要替他生儿育女。
    或许这就是命吧。
    她问自己,恨吗?似乎是恨的。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他死了,她却凭借着他的孩子得享富贵。
    她的一生还真是个笑话。
    怀胎十月,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圣上仿佛很高兴,她的儿子刚满周岁,就领亲王俸禄,她的女儿也有御赐的封号。
    她知道,这都是那个男人的功劳。他死了,她的孩子活了下来。大概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吧?
    她得打起精神,好好照顾她的一双儿女。南平王毕竟顶着章怀太子的名号,她的孩儿是他的遗骨。朝堂之中,或明或暗,打她儿子主意的人不知有多少。
    或许是她风声鹤唳,可她不能容忍她的孩子有一丁点差池。
    西宁王不知是怎么回事,竟向她一个寡妇示好。她躲得远远的,她虽是内宅妇人,但是也隐隐听说西宁王继承大统的呼声很高,谁知道他会不会惦念她的孩子呢?
    朱珠不愿意冒险,她宁愿她的孩子一生普普通通,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也不愿他成为众矢之的。
    她想,她是侧妃,她身份低微,对她的孩子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朱珠苦熬着岁月,看着她两个孩子的脸,她也不枉重活了这一世。
    听说,慕婉月离开慕家,嫁给了一个江湖草莽,物质并不富足。后来,朱珠还见过她一面,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她的仇人们,大约也就这样了。
    第88章
    花香馥郁,虫鸟低鸣。
    奕瑶一袭白衣站在花丛间,她逗弄着肩上的鸟雀,低声问道:“好了?”
    陆文轩不知她所指何事,他站立一旁,并不做声。
    他看了结局,关于朱珠未嫁,守着一双儿女过日子这一点,他的确有些抱歉。不过事已至此,还好她后半辈子还算充实,减轻了他一些愧疚。
    从通房丫鬟到南平太妃,她的归宿也不算太差,只是后来长夜漫漫,独自一人捱着日子,比起与皇帝夫君同起同坐,母仪天下,要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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