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在掌心的白瓷片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而手腕皮肤光滑得不见任何伤痕。
再没什么比亲眼所见更直白,闻澄枫淡淡松开她,无视其他人的错愕眼神,望向长公主,言简意赅:“我没说谎。”
是那个人在说谎。
你要信我。
虞清梧瞧着他就差写上“求相信”三个字的殷切眼神,不由觉出几分难言的小乖巧。像是站在家里大人面前,巴巴解释自己没犯错儿的小孩。
她被心底突然冒出的比喻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觉得出手就拧断了挑衅者手腕的人乖巧可爱,虽说画芷活该,但倘若换成十大酷刑发生在自己身上。
虞清梧不禁轻晃脑袋驱散骇人画面,少年根本不需要旁人替他操心,反倒是无事生非惹恼他的人,该小心些自己的脑袋。
看见她晃头的闻澄枫:“???”
这是什么意思,信了,还是不信?看态度应该是信了的,但怎么又开始神色闪躲怕他了?
没注意到闻澄枫的疑惑,虞清梧已经深深望向画芷,典型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反面案例。
她私心里并不想管小姑娘被拧脱臼的手腕有多疼,但又怕自己太冷漠与原主宠爱画芷的形象不相符,只好折中道:“去太医署请人过来瞧瞧吧。”
“你且好生歇着,这段时间就把手头的活儿都交给琴月棋秋她们,暂时不必来殿内伺候了。”
这话说的委婉,但能在宫里伺候的个个都是人精,听出来长公主言下之意,其实是厌弃了画芷,变相罢去她大宫女的名头。毕竟,暂时究竟是到什么时候为止,谁也说不准。
画芷已经被疼懵了,见周围人看她的眼神突然染上三分嘲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虞清梧说了什么。
“殿下……”这回是真眼泪,从不可置信睁大的眼瞳流出,“他方才伤了奴婢,您是亲眼看见的。”
“嗯,本宫是亲眼所见,所以本宫自也会罚他。”虞清梧不想继续站在外边儿吹冷风,随意敷衍道。然后看向还在执着于擀面皮的少年:“你随本宫过来。”
闻澄枫倔强:“可我饺子还没包完。”
“……”怎么偏偏跟几块面皮儿犯上轴了呢,虞清梧不理解,无奈沉下语气,“过来。”
这是在瑶华宫,而非广阳殿。
她做什么决定,不用向任何人解释,只需给出不崩人设的说词就可以。至于究竟怎么罚,或是罚没罚,没人敢来质问她。所以这会儿,虞清梧得把闻澄枫先带走,让众人以为她是真的恼了要罚闻澄枫,才不会引起怀疑。
少年跟随着一袭雍容华贵的艳丽背影离去。
两名小宫女上前将受了伤的画芷搀扶起身,带她先行回屋,炊烟袅袅的小厨房再度忙碌起来。
远远侍奉在虞清梧身后的书瑶压低声音:“琴月姐姐,你有没有觉得殿下今日有点儿……”
她话说一半突然顿住,词穷得不知该怎么形容心底困惑。走在旁边的琴月瞧了眼书瑶满脸迟疑,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看出些许端倪了。
她们两人都知道,画芷的脾性与长公主最相似,因此长公主待画芷总是比对她们另外三人更加亲厚偏宠些。
以往无论画芷再怎样胡闹,长公主都会毫不迟疑地维护她。至于道理和真相,素来是最不讲的,长公主做事一向纯凭心情。
唯独今日一反常态。
不过琴月到底年纪比书瑶大上一岁多,心思也更缜密沉稳。她当即摇头否决:“大概是殿下午睡被打搅,心里有些不痛快,迁怒到画芷身上了。但也用不着担心,左不过几天,等殿下再想起她,自然就把人调回来了。”
书瑶将信将疑,最终到底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而琴月则望着前头长公主绯红宫装的身影,良久又良久。
但她有一句话倒说对了,虞清梧午觉被打搅确实有些不痛快。
这晌,虞清梧回到正殿,温暖空气瞬间将她包裹,驱散满身寒气,倦意便再度袭来。
她解下羊绒斗篷,慵懒斜倚在贵妃榻上打了个哈欠。
“本宫先前还笃定地以为,你定是个机灵的,可没想到居然也会这么笨。”虞清梧掀起眼皮看了眼站在珠帘旁滞步不前的少年,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气笑,“哪有遇上碰瓷儿还傻乎乎站在那里任由破脏水的。”
第11章 福运 ——把吉运带给你。……
闻澄枫唇线微抿,朝虞清梧望来的眼眸眨动了两下:“什么是碰瓷?”
他脸上白面灰和黑煤灰尚未清洗擦拭,落在少年精致脸庞,再搭配此时的三分困惑,好不滑稽。
“就画芷那样的啊。”虞清梧道,“明明是自己故意摔倒,却偏生倒打一耙,往你身上泼脏水。”
音落,闻澄枫深邃凤眸顿时闪烁出几点光亮。
竟然被长公主看出来了么?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长公主看出真相。
所以她知道画芷在撒谎,她从最开始就打定主意会偏袒自己。
原本只是埋入心田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原来真的会有人无条件相信他、待他好。
少年刚要启唇,可又听虞清梧道:“你上前两步,到本宫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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