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臣武将的夫人们,多还是那些泥腿子们的糟糠之妻,见了面就热络了起来,带着女儿聚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像是干完农活后拉家常一样亲切。飞黄腾达后续弦的或者新娶的夫人们,就有些说不上话,有些尴尬叁叁两两静坐在栏杆旁边。孙婉正准备去看后厨准备,正好碰上了马夫人带着郭喜和郭天蕙。孙婉穿的很素淡,笑着说,“姐姐来了,我忙前忙后好久没见着姐姐,倒让这两个小郭妹妹抢先了。”马夫人回道,“你要是真想我,就多来我那儿坐坐。你看看你也不歇歇,可别让人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欺负你了。”孙婉继续笑着说,“那好,我以后天天去找姐姐,姐姐可别嫌我烦。那些早就相识的夫人们聊天我也掺和不上,这种劳心费神的事儿还只能交给姐姐了,我还是去后厨看看吧。”郭喜和郭天蕙一听,也觉得不好再跟着马夫人,主动说着要去后厨帮忙,马夫人装作生气,向孙婉说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叛变了,也好,你多多使唤她们两个,平时都不做什么事的,今天也好好劳动劳动。”
虽然老朱没有明说是选儿媳妇的意思,但对于有心人也并不难猜。自然了,常遇春的老婆蓝英是在场最风光的了,丈夫和弟弟都是打仗的好手,女儿常碧落又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不凡。“男人呐,就是要管着,你今天放任他去偷腥,明天他就能给你把人娶进门,后天就能为了那新的狐媚子把你休了!我家老常,在外打仗威风凛凛,回了家就得全听我的,他要是敢去那脂粉地儿,我就让我弟弟把他打成红白分明的脂粉沫儿!”蓝英在太太们正中坐着,嘹亮的嗓门生怕某几个新娶的夫人听不到。常碧落一边拉着常她妈袖子让她适可而止,一边向各位新老夫人赔笑。常夫人正对女儿的阻止不屑一顾,就听到女儿喊“王妃来了!”,众女忙慌着见礼跪拜。马夫人自然笑盈盈的寒暄,一边缓缓落座,“哎呀,大家都太客气了。姐妹们这么多年才能相聚共叙旧情,礼节倒是多了不少。常姐姐又在背着我组织什么学习讨论了?”蓝英起身笑着说,“我也没读过几个字,哪能组织什么学习讨论呢,要我说啊,我们都得向王妃学习,整个金陵,有谁不知道王妃贤良,又纺棉体恤百姓,又帮助寡妇遗孤。。。”马夫人笑怼道,“少给我带高帽子了,什么贤良不贤良的,尽己所能罢了,我倒想跟你换换,你做个王妃夫人日日贤良,我帮你在家河东狮吼管老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众女想起前些时日听到的风言风语,不由得都顿了声,最后还是常碧落救了场,“王妃可千万别和我娘换,我爹啊打鼾声能从西屋传到东屋,一打完仗回家吓得耗子都连夜出逃。”马夫人笑出声,觉得这丫头机灵可爱的很,“好你个常丫头,敢把我和耗子比。碧落这名字取得好,你比你娘还胆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常碧落脸红了一下,也不顾周围的哄笑,继续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敬仰王妃,从小我娘就让我像王妃学习,武能上战场,文能定军策。而且王妃打破礼教,拯救那么多战士遗孀,光着一件,就够青史留名了。”马夫人看她稚气未脱却豪情万丈的样子,想到老朱的刻意安排,倒不舍得她进宫了,“好了好了,可别拍我马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小一辈去做礼教革新者吧,我和你们娘亲几个老姐妹好好唠唠。”
等女孩们散去后,马夫人看着这些夫人们,慢悠悠道,“都是多年的姐妹了,就直说了吧,我们是有为标儿选世子妃的打算。刚刚你们的沉默我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听的什么风言风语,但是不用为我操心。可常言也道,一入侯门深似海。我和大王也都理解,不勉强,都决定让标儿自己选,叁年后看缘分再最终定夺吧。今天大家主要是聚一聚,各位将军都出门征战,我们女人聚一聚热热闹闹开心过个年”夫人们默默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开始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毕竟是寒冬,思安为肚子里的小家伙考虑,想着把话交代清楚了,所以还没开席就回房了。外面喧闹,秋菊早就把窗幔放下,昏暗的房间让思安起了睡意,本来只是想靠在软枕上歇一会,却不知怎么睡着了。老朱本想过来探听游园会情况的,见她和衣睡下,笑着心想,“每次找你都在睡觉,莫不是怀了个睡神,衣服都不脱,也不怕冻着。”他自以为轻手轻脚地帮思安盖上被子,却忍不住又摸上了她的小腹。温热柔软的触感,是一个生命新的开始,说不定,也是他和思安新的开始。却发现思安眉头紧皱,表情甚是恐惧,开始说梦话,“放开我,放开我,朱重八!”他失了神不自觉地加重手上的力气,却对上思安噩梦惊醒的双眼,“你在干什么?”,老朱赶紧把手拿开,低着头假笑道,“我想帮你盖被子的,我这个粗人没轻没重的你也知道。”思安刚刚才回顾过那场“没轻没重”的噩梦,也没什么好话说,“谁敢说你是粗人,是我自己老了身体不争气。也不用来问我标儿什么意思了,我这个做娘的几个月都没和他说上话了。”老朱更加心虚,也确实想重归旧好,“看你说的,倒像是咱不给你和标儿说话了。今非昔比,现在你是王妃了,身子金贵,赶明儿我再多找点人来你屋里伺候。”思安懒懒得回了一句,“不用了”,突然感到腹内一动,是这次怀孕一来第一次胎动,她摸了摸肚子,也不管老朱,说道,“你这个小冤家,怎么非得等到他来你才动?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了。”老朱也想摸一摸,刚伸手就被思安推开了,“别碰我了,这胎不稳的很,我可不想再继续做噩梦。”老朱讪讪起身离开,道“那你好好养胎,我去跟标儿说让他多来你这儿看看。”思安回道,“孩子们不见我,谁心里最清楚。”老朱装作没听见,吱呀把房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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