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自灵魂的,无论转生多少次,无论进行多少次身体的更替,也能被察觉到的灵魂的气息。
是“鬼舞辻无惨”的气息。
花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来确认这样的气息究竟是从那个孩子还是从那个女人身上传出来之后,阿雀得出了结论。
「是那个小姑娘。」
距离她杀掉“井上俊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虽然如此,但这样的“转生”,似乎速度太过快速了些——并且命运的指引也来得仿佛不会停歇的轮轴般转动着。
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有着她所赋予的“神性”,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它们会本能地寻找着自己真正的主人。
所以阿雀并不担心他转生之后无法回到自己身边,她需要担心的,只是他有可能无法转生。
这既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试验——是为她自己所做的提前准备。当初之所以要让藤沼教她这种方式,也是因为她觉得或许有一天自己会遇到需要用到这种备用方法的情况。
事实告诉她,这种方式的确是可行的。证据就是这个名叫“阿郁”的“小姑娘”。
利用“神明附体”的方法进行的转生无法控制自己转生的对象,性别和身份自然也无法选择,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阿雀首先想要确认的,是“她”的记忆和精神状况。
这个小姑娘,有着一双……如凝固的血液般稠沉的眸子。
这是阿雀后来才看到的。
因为在童磨背后的屏风后,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存在时,阿雀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只是沉默地感受到了她的气息,直到那样的气息逐渐远去。
在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童磨的房间之后,童磨绕过屏风来到阿雀的面前。
他的眸子仿佛被雨洗过的虹,面上尚且残留着几分慈悲而又怜悯的佛祖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对着阿雀落下眼泪,说她看起来好可怜。
就像是失魂落魄一样。童磨想。
但他没有告诉阿雀自己的想法,只是问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烦恼。
“虽然以前——我说的是阿雀还不是鬼王的时候,也经常来找我哭诉,说着「无惨真的太过分啦」,「又是一点点小事就要向我发脾气」,「我这次真的超级难过的」之类的话,但是每一次,你又能高高兴兴地回去,继续和他一起玩。”
但她成为了鬼王,成为了能够操控所有鬼的存在之后,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又容易满足了。
童磨很认真地分析了一番,然后得出结论——鬼王的位置可能有毒。
阿雀对他的结论表示十分赞同,但当他说,“我知道的哦,阿雀不想当鬼王的吧,所以才会那样做。”
阿雀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明白他说的“那样做”究竟指的是什么。
童磨解释道,“因为我也知道,你故意让鸣女把鬼王已经换人的消息透露出去给鬼杀队的人了。”
阿雀从来没和童磨提起过这件事,也不觉得以一直都觉得童磨就是个烦人鬼的鸣女会把这种事告诉他。所以还是像以前那样,他们仍保留着能够避开鬼王私下里互相传递消息的方式。
其实阿雀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甚至原本还计划将这样的任务交给童磨来完成。
他并不会拒绝——哪怕明确知道了阿雀这样做的目的。
甩掉那些累赘,放弃所谓“鬼王”的位置,让那些工具鬼来为她做“死亡”的证明,以此打消产屋敷家和“天”的担忧。
鬼王为所有的鬼提供了生命的来源,也在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行动的活力,如果所有的鬼都消失了,这就表示新的鬼王也被消灭了。
阿雀是真的打算让他们都消失。
所以在童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很坦然地点头了。
“是我让鸣女去做的。”
但她没告诉鸣女,她打算把鸣女也丢掉——阿雀并不打算留下任何鬼。
可她却能告诉童磨,告诉他,“不久的将来我会死在鬼杀队的猎鬼人手里,和我一起死的还有所有的鬼。”
有时候正经地说出某些话,反而会让人当作玩笑。但童磨不觉得这是玩笑,因为他的直觉一向都很敏锐。
但他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了,甚至主动转移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丝毫不在意阿雀所说的“死亡”,也不担忧自己会因此消失。
哪怕阿雀特意询问他,“不问我为什么吗?”
“阿雀想让我问什么呢?”童磨反问,“一定要问吗?”
童磨并不关心这种事情。正因为无法体会到感情,只能将所谓的“努力活下去”“生命很珍贵”之类的话,当作经文般念诵着,所以才更没有必要询问阿雀其中的深意。
他对阿雀说,“你要做的事情,都是自己特别想要做的吧?”
很多时候,童磨其实都是作为倾听者坐在她的面前,听她反反复复地说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话,他总是在笑着,目光落在阿雀的脸上或者发顶,在她需要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确是存在的。
只要是存在的,就已经足够了。
童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他总是在被别人需要着,无论是他的信徒们,还是他的同事们,或者将他变成鬼的老板,都是需要他的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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