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喜烧分关东关西两种吃法,横滨是东京圈内的城市,毫无疑问的关东,而与谢野,她出生在大阪,为躲避战乱早早去了东北,可就像是妈妈做的高丽菜包肉一样,寿喜烧的口味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
正当她晃神时,叶藏又给她满上了一杯梅酒,旁若无人地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来。
“牛肉……是宫崎牛,不知您吃不吃得惯……”
他用那双忧郁的,似乎包含关切与体贴的眼眸说:“它的口感应该是最柔嫩的……”
与谢野忽然想起,她走之前似乎给叶藏留了一笔钱。
寿喜锅这种东西,只要用得牛肉够好,都不会难吃,与谢野晶子走着神吃完了再满意不过的晚餐,又去泡澡。
浴盐是她喜欢的味道。
“浴盐的味道,您还适应吗?”
“啊,嗯。”
“水温正好吗?”
她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她心中另一个自己想:‘你堕落了,晶子。’
‘明明是第一天才捡来的男人,就要被他的糖衣炸弹腐蚀了吗?’
‘不过是长得可爱一点、人妻一点、做饭好吃了一点、又会放洗澡水罢了,你就要屈服了吗?’
她忍不住向下潜,将大半张脸埋在水里,水面上咕噜噜、咕噜噜泛起一阵调皮的气泡。
显然,她要被这一套组合拳迷得找不到北了。
与谢野晶子痛心疾首地想:这谁顶得住啊!
……
公寓在22层,它拥有一间全封闭的阳台,站在那儿隔着玻璃能看见万家灯火,与横滨港的灯塔,一年365天,灯塔都照亮船只归来的道路。
晚上十点,与谢野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阳台上抽烟,她只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很莫名,不知该说是烦躁还是疑惑的想法充斥在她的胸膛中。
一方面想:这样也不错啊。
另一方面又在想: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可到了阳台才发现,那已经被占据了,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叶藏优雅的半张侧脸。
他纤长的手指缝间夹了一根香水烟。
是女士烟。
暧昧的橘色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忧郁而动人。
与谢野忽然不想去纠结,他为何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做好饭菜,又贤惠得帮她放好洗澡水。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得如同流水一般。
她走近说:“借个火。”
爆珠香烟的尖头凑向香水烟燃烧着的尾部,他们的脸挨得很近、很近。
那光点亮了叶藏白皙的下半张脸,蓬松柔软的头发盖在他的眉眼上,脆弱得仿佛呼出一口气,他就会顺着风飘走。
他温驯得低下头,仿佛被诱惑了一般,与谢野用指尖触碰他脖颈上的一小块皮。
他的眼睫毛颤抖了两下。
与谢野说:“明天我们出去一趟。”
“出去……是要做什么呢?”
“帮你买些衣服。”薄荷的清香窜进叶藏的鼻翼下。
她不容质疑得说:“而且,你总有些想要的东西吧。”
“——去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呆在家里,等我下班。”
每一天都如此。
第11章 第十章
“所谓的男妾,该怎么说呢,是像菟丝子一样寄居在女人身上,无所事事的男人的统称,无论做什么都要富有气概的女子帮衬,若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们,就连最基本的生活也无法维持了。”
“可若说是去独立生活,我又缺少那样的勇气。”
“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忤逆晶子的。”
“即使对她来说,我只是一只即兴收养的、可怜的流浪猫。”
……
与谢野晶子很少遇见柔弱的男人。
无论身材体格多么矮小、纤细,社会总会赋予男性普遍的性格,或许是真的刚强,又或者是外强中干。单纯的、需要依靠他人才能活下来的柔弱,与谢野晶子从未见识过。
可当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推开叶藏的房门时,却总觉得那躺在柔软蓬松羽绒被间,静谧的、眼睑轻微下垂的男人,只能用“柔弱”二字来形容。
更不肖说他还有嶙峋的蝴蝶骨。
她敲门,得到应许后进去,阿叶没有起来,就蜷缩在床上。
晶子说:“我不进来了。”
叶藏说:“请进来吧,这是您家。”
晶子只能进来,站在床边上。
乳胶床垫深深地陷下去,晶子这才发现,这客房的床实在是太柔软了,仿佛多用点力就有羽毛轻飘飘地扬起来。
她扬了扬手上的烟盒说:“介意吗?”
她看过叶藏抽烟。
叶藏甚至没有起身,就着深埋在被子间的动作说:
“啊,没关系,请自便。”
床头有叶藏的烟盒,是甜腻的香水烟。
他毛茸茸的蓬松的黑发露在外面,依稀能看见藏在发间的雪白耳垂,耳垂上有点黑痣。
缭绕的烟雾蔓延开,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之前说,有想躲藏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叶藏犹豫道,“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或许年纪比我小点。”
‘好吧。’晶子想,‘他在躲着自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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