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隔着火焰扬起的烟雾与火星,眯起眼打量坐在对面的青年。
他看不清,但不妨碍他确认这是个美人,黑发黑眼疏冷慵懒,典型高岭之花式的东方美人——鉴于他的某位好友也是这个外形设定,一眼看过去还挺亲切的。
尤其靠在墙边低头看书的姿态,以五条悟现在十米外人畜不分的视力,代餐都用不着脑补。
五条悟坐在那边盯着二叶亭鸣看了一会,又换了个姿势对着墙壁发了会呆,捏着面包袋子噼噼啪啪地制造了一会噪音,再把木柴堆到差点淹没火堆……如此这样那样一番也不过半小时过去后,五条悟终于意识到这既不能睡觉,醒着又没任何事情可以打发时间的无聊局面。
这种时候时间是最漫长的,短短一秒钟上叠加了十秒钟的无趣,就成了要蔓延到世界末日的折磨,五条悟裹了裹身上属于二叶亭鸣的厚外套,甚至想挑战闭上眼睡过去会发生什么。
就像直视弯弯扭扭,过程痛苦后遗症严重,但不影响他回忆起来还觉得有那么点小刺激。
毕竟作为咒术界公认的天才,五条悟从出生起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一照面直接倒下,得拼尽全力才能苟到一丝生机的惨败。
好吧,五条悟承认,要不是二叶亭鸣看起来跟他那位好朋友差不多的靠谱刹车属性(?),并且之前不小心瞄到了对方冰山一角的可怖本相,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只是脑袋里想想,身体还老老实实数着墙上的虫子等天亮。
火堆一亮起来吸引了超级多的虫子,趴在墙上地上嗡嗡嗡个不停,又恶心,又吵得人心烦。
这边五条悟动来动去制造出各种杂音,二叶亭鸣的余光自然也瞄到了他一秒一个姿势的百无聊赖,眼看着这位开始揪他外套毛领来打发时间,二叶亭鸣决定挽救一下自己外套上本就不富裕的毛毛。
他晃了晃手上的书,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力,“要看书吗?”
五条悟想也不想,果断放弃自己数了十几分钟的虫子,“要。”
平时读书肯定不在他的兴趣列表里,可无聊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就是给他本电视机的说明书,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何况这似乎还是本。
二叶亭鸣把书递过去,五条悟就顺理成章地蹭到他边上坐,一边拨弄着二叶亭鸣夹在里面的书签穗子,一边无语地发现对方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本书。
“你这是带了多少本啊……”五条悟吐槽,“准备在这里开书店吗?”
“不是在这里,不过我的确准备开一家书店。”二叶亭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墙边就那么点地方,五条悟那么大的占地面积挤过来,他就不得不被推到更靠墙角的里边。
二叶亭鸣刚挪过去,五条悟又扯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回来,“没看到那边那么多虫吗,被咬掉鼻子我可救不了你。”
五条悟也不知道二叶亭鸣怎么选的地方,这里虫子多得像进了虫巢,他猛地合拢打开的书页,便拍死了两只落在书上的先头兵,甲壳油亮又黑又大,类似于大蟑螂和尸虫的结合体。
物理杀伤力不高,视觉冲击力极强,怕虫子的一眼看过去怕不是会当场休克。
二叶亭鸣被五条悟拽着,不得不和白毛大猫猫肩并肩地亲近贴贴。他瞥了一眼墙角——发黄的墙上确实趴着密密麻麻的小虫,映着跳动的火光嗡鸣不停,再定睛一看又分明是一张张变形的人脸,挤在墙里蠕动哭嚎。
但如果集中注意力,【真的】看清楚了,就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虫子或者人脸,只不过是墙上生出的黑色霉斑。
“那是霉斑。”二叶亭鸣说道,他的眼神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秒,霉斑就忽然黯淡下去了许多,陈旧褪色一动不动。
“但我刚才——”五条悟说着眯眼往墙角看过去,蠕动的虫子让他生理上眩晕不适,他忍着干呕和眼球突突想往外跳的疼痛强迫自己多看了几秒,模模糊糊的视野里逐渐显现出一块块腐朽的陈年霉斑,“啊……是这样啊。”他眨眨眼睛,搞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嗯,那是霉斑。”
他自我肯定般地重复道:“只是霉斑而已。”
五条悟话音未落,嗡嗡炸耳的虫鸣便突然消失了,世界归于死寂的安宁,黑暗中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五条悟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又显出些孩子气的跃跃欲试。和他猜测的一样,这种“东西”的存在规则就是如此,你看那是虫子,它就会扑上来咬你,你看那是人脸幽魂,那就会在这里上演一出厉鬼索命,而你看那是霉斑……
那就只是霉斑罢了。
五条悟又翻开手上的书,书页泛黄微微卷边,看不见一星半点拍死虫子的污渍。
只有一点点圆形的霉印,是老旧书册上本就有的痕迹。
他打开了书,视线落上去眼睛就自动帮他了几行——
【河童的分娩跟人类差不多,需要医生和产婆的协助。但是,临产时,准父亲会对着准母亲的下身大声喊道:“你想好了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吗?想好了再跟我说。”巴喀也一样,跪在地上反复说这样的话。接着用桌上的消毒药水漱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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