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白容只看了一眼杨柳剑就大为吃惊,几乎以为聂世云在哪儿寻到了一把新的交给自己。不然怎么会有修补后反而品质上升的道理?
仔细端详,翟白容才发现端倪,不过却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炼器并非他所熟知的领域,于是他爽快地虚心求教。
聂世云就等着他问呢,自然将自己的一番操作娓娓道来,看着翟白容若有所悟,时不时点头的模样,难得有种虚荣心作祟的感觉。
“如何?”
“真是巧妙。以前师门也与云清阁有过不少生意往来,我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技法。”
“只是我突然想到的罢了。”
翟白容一惊,更是连连称赞。
“本来以为能够修复好已是万幸,没想到竟还有额外之喜。”
修士哪有不爱灵宝的,尤其是陪伴已久的法宝。翟白容拿着剑,爱不释手,反复端详。聂世云早些时候还想着可以趁此再追加一笔费用。不过看到此刻翟白容脸上控制不住露出喜色,眼神发亮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歇了要钱的心思。
“既然来了,来屋里坐下喝杯茶吧。”
“……哦,也好。”面对聂世云的邀请,翟白容犹豫了一瞬,不过刚得了好处,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再者,只不过喝杯茶,一口回绝了似乎反倒显得他心虚了。
聂世云请翟白容进了屋,在茶几旁的扶手椅坐下,自己返回小厨房去泡茶。
他离开后,翟白容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他上次虽然来过,但起初的确因着有几分醉意,后来又匆匆离去,并没有仔细看过。
作为商铺附带的后院,这间卧房委实不算大。房间内勉强放下了一张床,两把椅子,一方小茶几,和一张案子。其实今天进来时他就感觉到了,分明屋外正是盛夏,炎热得很,这房内却全然没有闷热之感。低头仔细观察,原来是门口设置了一方可以降温的阵法,怪不得窗户此刻都敞开着,吹进房里的空气却都带着一丝凉意,不似外面热风扑面。
想到聂世云能将阵法融入炼器,翟白容就也不觉得惊讶了。只是感叹对方似是有用不完的时间和精力,能够作为双灵根修士,习得两门副业的同时修为还没有落下。
不一会儿聂世云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翟白容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只有一双眼睛到处瞄着,在自己回来后也瞬间收了目光。
“翟道友真是好教养。”聂世云坐在茶几另一边,将小茶壶放下,动手斟茶递去。
翟白容立刻双手接过聂世云递来的茶杯:“我倒没这么觉得。你是指哪方面?”
“……就是这方面。”聂世云感叹。
翟白容看了一眼聂世云,不明所以。他抿了一口凉茶,这茶也是用灵泉水泡的,虽然要说对提升修为其实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过的确品尝起来口感顺滑,夏天喝上一杯十分舒爽。
想起来什么似的,翟白容将这几日炼丹的成果交给聂世云。他将这批丹药特异选出了成色极品的单独装了起来,说聂世云可以留下这一批,剩下的品质上乘的则可以拿去和先前的一同贩卖。
“火脉丹,风行丹……”聂世云念着瓶身上的
翟白容“嗯”了一声:“夜晚总是梦魇。反反复复想起来。”
聂世云有些见不得他这样,语气强烈地反驳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能如此坦荡地承认嫉妒之情,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谁不会嫉妒别人呢。”聂世云发自内心地说道。
若是五年前,翟白容或许会信。经过迷雾秘境一行,近些日子又有了好几次交流,他是绝对不信的。
聂世云忍不住笑了:“这是夸奖我吗。”
他晃了晃手中茶杯,语气难免低落地喃喃道:“早知如此,说不定还是让你得了这东西,更能发挥其长处……”
“你也会吗?”翟白容转过头问他。
“半年前最是严重。离了那些喧嚣,南下后其实梦魇已经缓解不少了,”翟白容平静地描述道,“只是想来却还是处处嫉妒。嫉妒戎律比我还要早认识段铭玉,我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嫉妒胥烨华,只要有他在,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在他身上。可这样的赤岩崖天之骄子也偏偏盯着段铭玉不放……也嫉妒你。”
“会啊,”聂世云手撑在茶几上,笑着继续说,“我就很嫉妒段铭玉。能得你这样的人时刻牵挂,甚至为他生了心魔,他却至今毫无察觉。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桃花运呢?”
翟白容心里明镜似的,看着聂世云的双眼中满是笑意就知道他在胡扯。
凉风习习,木窗被微微吹动。房间里两人坐着不言不语地品茶,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
嘴上跑火车被拆穿,聂世云也不介意。
聂世云微微惊住。
他还隐约记得师门中讨论着对自己看走了眼,现下应该紧急去培养别的弟子了。这事情应该只发生在幻觉中,可梦得多了,幻觉已经逐渐和现实混为一体,难以分辨。
“不必太费心,本来也不指望这个。只是炼制出来的量不少,质量也不算差,放着也是浪费。”翟白容摇了摇头,看似的确对此并不上心。
翟白容喝了口茶,却没有因着夸奖露出喜悦之情:“说得没错。可若是突破不得,炼来炼去,上限也就在此了。”
标签,在储物手环中分门别类地放好,“改日我收拾一下架子,专门开辟一块区域放丹药吧。”
翟白容默不作声了,只盯着茶杯中的自己面容的倒影,半晌,才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道:“你说的是。是我妄自菲薄了。”
良久,聂世云问道。
翟白容没有作声,安静地喝着茶。
“心魔还是在吗?”
“分明只是双灵根修士,却修为抢我一头。在炼器方面如此天才,还有余力钻研阵法,当真没有天理。”
也许当初的心魔只是段铭玉一时,但后来却是恶化了。又出现了许多以往对他客客气气,尊敬有加的后辈们,在知晓他突破失败后在背后窃窃私语的场景。这是修真界常情,翟白容本不应该放在心上,可偏赶在这时候火上浇油,让人更难以忘怀。
说了些平时绝不可能对外人说的话,翟白容竟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你若是想要,会缺桃花?”
聂世云点点头:“是了。你得了异火残魂,现如今炼丹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该是十分优异。”
。两人又陆陆续续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了一些话。此刻翟白容瞥向窗外,看到院子里那棵透露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从树干到枝桠都透露着生机勃勃,偶有几片树叶被风安静地稍进窗内。此情此景之下,在这方远离中原的僻静小院中,之前发生的种种人物事物仿佛在一瞬间离他而去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恍惚,翟白容竟觉得被什么压制了已久的东西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聂世云坐在一边,转头便看到翟白容细长柔和的双目看着窗外的风景发愣,额头的几缕发丝被风吹乱飞起,即便如此依旧仪态清雅以极,也不怪世人平时提起翟白容都觉得其虽然温润如玉,却高不可攀。
聂世云心中泛起涟漪,放下手中的茶杯,隔着茶几倾身向其探去。翟白容转回头来,两人的脸仅剩几公分的距离。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翟白容只是眨眼的速度不自然地变快了,却没有立马退开,聂世云伸手抚上了翟白容的侧脸。这行为中是否含有情爱也许还是未知,此时此刻,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亲吻这个人。
“聂道友,这……不对……”翟白容终于在最后的一瞬间伸手,拉住了聂世云的手腕。聂世云停住了。
就这样极其近距离地,聂世云直视着翟白容的眼眸。
几乎停滞了的时间随着风吹动木窗的细微“嘎吱”声,再一次开始流逝。聂世云一言未发,随即轻易地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那一点距离。
聂世云轻轻地吻上去,感觉到手掌下翟白容只是轻颤了一下后就一动未动。
的确早就已经不对了。
翟白容脑中一片空白。房间里只有清晰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树上的阵阵蝉鸣。如果说第一次有了肉体关系是春药所致,第二次是摄入了酒精后的意乱情迷,那现在又算什么呢?
两唇仅仅是相贴,并没有做更进一步的交流。聂世云迅速离开,紧接着又亲吻上来,细碎且短促地吻着,毫无倾略性。翟白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一开始纠结皱起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这种行为分明毫无快感,却叫人逐渐地沉醉其中。
漫长的亲吻后,两人却没有再进一步,而是不约而同地后退了。
“也没什么不对的吧?”聂世云开玩笑道,“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没听说过吗?”
翟白容抿了抿嘴唇,在刚刚的行为后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这又是谁说的胡话。我可从未听说过。”
“况且,就算真的开始下一段,也不该选你。”
聂世云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你这人藏了太多秘密,太难以看透了。
翟白容却没有回答他,看向了别处,端起茶杯想要掩饰一般往嘴边送,却发现茶杯中已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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