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期待在极短的时间内落空。
电梯到达一楼时,周冉看见搬家工人正将试图将一个又大又重的箱子推进货梯,而那个箱子
上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钢琴,轻拿轻放。
周冉:“……”
出了单元楼周冉才发现外面竟飘起了雪,雪花细细密密,在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上面有些杂乱的脚印。
她裹紧外套出了小区,到旁边的面馆点了份素面。
等面的工夫,又有人推开厚重的遮风门帘走了进来。
“老板,打包一份大份的牛肉面,多加香菜。”
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周冉往旁边一暼,不出意料地和那人的目光对上。
街对面那家电脑维修店的店主,半年没见,人胖了不少,要不是他脸颊上那颗黑痣,周冉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
正迟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却见他眉头深锁,神情凝重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美女,你还记得我吧?半年前你来我店里卖了一个坏掉的笔记本电脑。”男人的手激动地比划着,似乎生怕周冉不记得。
周冉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电脑究竟是从哪儿买的?”
珠帘碰撞时发出响动,阿婆把周冉先前点的那碗素面端了过来,放在桌上的时候,热气还在不停地冒。
周冉道了声谢,又看向对面站着的人,从筷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撕开包装,慢慢搅动着面条:“家里人买的,我不太清楚。”
“那你能帮我问一下吗?”店主对于这个问题很执着。
周冉搅动筷子的手一顿,“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因为……”
“买那台电脑的人,已经去世了。”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那人也明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不过你那台电脑真的有点古怪。”
“那天你走之后,我去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等我起来的时候,那台电脑不见了,最开始我以为是小偷,就赶紧查了店里的监控,结果你猜怎么样?”
周冉一门心思低头吃面,但还是很配合地摇了摇头。
“我睡觉期间,店里压根没进过人,你的那台电脑,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周冉出于礼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么拙劣的鬼故事,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不怕了。
“真的,那监控我还一直保留着呢,你等我找找。”
瞧出周冉不信这事儿,男人急了,立刻把手机解锁要找那段监控给她看。
周冉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难不成他的兴趣爱好就是给人讲鬼故事?
不过当他把手机递过来时,周冉还是看了过去。
监控对准的是维修店的货架,虽时隔半年多,但画面里的景象还是与周冉的记忆发生了重叠。
画面刚开始,穿着短袖的男人把那台电脑放在了第二层货架上,而后出了画面。
之后的视频有明显的加速,也就是两三分钟之后,周冉忽然意识到,那台放置于货架第二层的电脑不见了。
的确是凭空消失,上一秒还能清晰地看见货架上的电脑,下一秒放置电脑的位置却空了。
“你现在信了吧?”店主收回手机,拉开椅子自来熟地坐在了周冉的对面,继续问,“你那台电脑用多久了啊?期间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冉:嗯!信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拿剪辑视频出来唬人?
“没有啊,”周冉揉着眉心装作认真地想了想,搅动着冒热气的面很自然地说,“我买来之后一直用的很好啊……”
男人看着她平静的面庞,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冷意:“等等,你刚刚不是说买电脑的人已经死了吗?”
连声调都变了。
周冉没说话,默默低着头,气压很低。
凉意遍布全身,男人此时已经没法思考,捏着手机慌张起身,动作太大,椅子都差点被撞翻在地,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些了,深深地看了周冉一眼后,踉跄着夺门而出。
“牛肉面大份一共十二元……”
厚重的店门关上的同时,店老板阿婆走了出来,手里提着那份打包好的牛肉面,没见到点单的客人,奇怪地问:“唉?刚刚点面的小伙子呢?”
周冉这才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对阿婆说:“婆婆,他有点急事先走了,我告诉他这份牛肉面转给我,您给我吧,待会儿我一起结。”
“那行吧,我帮你把香菜挑出来。”阿婆解开袋子,拿起双筷子帮她挑香菜。
周冉是这家的老主顾,初中搬过来之后她常和母亲来来店里吃饭,这么多年了,店主对她们母女俩的口味已是烂熟于心。
妈妈每次来店里都会点二两牛肉面,不要香菜,女儿的口味比较杂,点什么全看心情,对香菜倒不怎么挑剔。
周冉在店里吃了一份素面,店主想当然地以为她打包的这份牛肉面是带回去给她妈妈吃的。
她把面仔细打包好,和周冉闲聊:“你妈妈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店里装修完之后都没见过她。”
这家店春天的时候关门装修,周冉的母亲也是那个时候出的事,急性脑梗,因为发现得不及时,入院当天就被医生宣布了脑死亡,周冉在二十三岁这一年,永远地失去了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