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皇子,小的是公主身边的人,公主睡前吩咐小的要来找个琉璃盏,说是北凉的白玉盏用着不舒服,所以才前来一寻。”
燕浔听着此人所答适宜,从外表也看不出任何惶恐不安的样子,想来也不是来偷东西的。毕竟他也知道挽凤公主的脾性,一直都是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一时间要这要那儿的也很正常。
因此,他不过轻嗯了一声道。
“嗯,既然如此,就好好找吧,别又让公主不痛快。”
裴卿回说了一声是,正打算转身继续装作寻找琉璃盏,却听燕浔的声音再次传来。
“本皇子正打算去沐浴,缺一个人搓澡,与其再叫其他侍从,不如就你来吧。”
裴卿回脚下一滑,差点没站住,她素来冷然的嘴角,突然就是一抽。
搓……搓澡?
“大皇子有令,小的不敢不从,只是公主那边……”
燕浔毫不在意一笑。
“公主那边本皇子会知会,难不成她连皇兄这小小面子都不给,还是说你不想伺候本皇子?”
“能伺候大皇子,是小的的福分,小的不敢拒绝。”
“那就是了,走吧,本皇子可累了一天了,待会儿你得好生伺候……”
北凉皇宫中潜藏的危险,可不是裴卿回能预知得,所以她现下只好将计就计,跟着燕浔离去,只等待会儿想个什么计策再脱身。
却在两人离去后,那属于越西十一皇子所住的角落偏殿,窗口突然咯吱一声,似有夜风吹过,又很快恢复平静。
来到了燕浔所在的寝殿,裴卿回还未来得及想好对策,燕浔就已经站在了浴池前,示意后方小侍卫脱衣。
“来吧。”
裴卿回脸色又是一沉,强压下想拿刀戳这越西大皇子的冲动,恭敬道。
“是。”
眼下和燕浔直接闹开,或者打一架再逃出去是行不通了,这样的动静极大不说,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正寻思着,要不要等换水间隙逃离此处,裴卿回突然就觉得自己腰上被人顺手一掐。
没错,就是一掐!
“看不出来啊,你这腰还蛮细。”
听着这调笑的话语,裴卿回一时间汗毛直竖,是怒的!
谁能想到,这看起来如此洒脱不羁的越西大皇子燕浔,居然是个好男*的!而且口味还如此独特,竟然喜欢她这种黄脸干瘦的另类。
裴卿回有些忍不住了,想直接把这燕浔的头按进浴池得了!
不想这时,不知打哪儿来了一道冷风,把一旁紧闭的窗吹开。因着身上衣衫半-褪,燕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有些不悦道。
“哪里来的妖风,真是扫兴。”
裴卿回眸光微闪,立即侧身躲开,话语极其恭敬道。
“小的去把窗给殿下关上吧,虽快入夏了,不过夜里的风还是极寒,冻坏殿下可不好了。”
燕浔嘴角邪似一勾,眼底诡异光芒闪过,似下一刻就想把面前的人儿“拆吞入腹”一般。
“倒是个关心人的,本皇子喜欢……快去吧,别让本皇子等急了。”
裴卿回转过身,眼中暗芒闪过,目光落在了那窗外的闪动树梢,若是她没看错,刚刚窗动风来之际,那里有一个人影。
咚咚咚。
有人突然敲响了殿门,正打算步入浴池的燕浔眉头一皱,似是被接二连三阻拦好事儿大为不悦。
“谁啊!”
“奴婢是公主身边的,公主说吩咐办事儿的小士兵还未回来,正闹着到处找人呢。”
裴卿回听这话,并没有快想脱离魔爪的欢喜,而是疑惑。自己不过是挽凤公主身边不起眼的驾车士兵,哪里就能让公主亲自派人来寻。
只是,燕浔也好似见怪不怪似的,习惯了挽凤公主的任意妄为。
“罢了,人就在这,带回去吧。”
语罢,他眼底的痛恨之色也被快速掩藏,无人察觉。
终于出了寝殿,裴卿回却见外面根本没有那所谓的挽凤公主宫女的身份,她神情一顿,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有人在帮她。
蓦地,裴卿回的余光,突然瞥到了远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帮她的会是这个人吗?
心中疑云顿起,裴卿回想自己一定要把此事弄明白,便隐入黑暗,快速的朝着那人影追踪而去!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追来了废物皇子燕十一的偏殿外,只见那诡异身影正在殿外拐角,裴卿回眯眼,抬手就打算扼住那人后颈。
却不想,在她抬手之际,别人就已然发觉,回身对着她面门一劈!
对上那人的眼,双方皆是一愣。
“裴姑娘,居然是你——!”
“落衣,你怎么在这?”
落衣虽依旧和往日一般活泼,可裴卿回还是隐约看到他眼中血丝和眉宇间的疲惫。
“刚刚那越西公主派来的宫女,不会是你假扮的吧?”
说这话时,裴卿回打量着落衣上下,心存怀疑。
落衣却蹙眉,似是听不明白她此话何意。
“裴姑娘,你说什么呢?什么越西公主的宫女……倒是你,失踪那么久,可找了我和念青好久,好在今夜在皇宫遇上了,不然再寻不到,主子回来可得又让我去水塔……”
他声音越说越低,后面直接变成了嘟囔,裴卿回有些没听清。
“你刚刚说你主子怎么?对了,我听说燕相生了重病,是有这回事吗?”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落衣神色陡然一变,立即摆手。
“今夜风大,裴姑娘刚刚是你听错了,我说主子病重,让属下和念青寻你回来,等他好了知道你安全在京,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落衣还笃定的点头,嗯,没错,主子一定会高兴!
裴卿回顿时有些无语。
落衣怕她想多,赶紧又转移话题,将目光放在了她这一身越西士兵服上。
“咦,裴姑娘,你这是……奥,原来你和越西队伍一起进城的啊!难怪了,我派去城门口接应的人也未曾提过你回京的事。”
裴卿回直接忽视落衣的话,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太子最近如何?”
落衣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色道。
“自从上次太子府走水后,太子倒是低调了不少,在朝堂上做出了些事讨了老皇帝高兴,听说过两日的春猎也是由太子主持。”
“春猎?”
落衣笑着解释。
“嗯啊,朝廷每次国宴之前会有春猎,满朝文武以及使臣都会一块儿去。”
裴卿回眸光加深,嘴角冷笑愈浓。
山林猎场,刀剑可不长眼,若是有人不小心中了一剑或死在了山野,那可就有意思了。
没来由的,落衣就觉得身边传来一股冷寒之气,转头看时,裴卿回已经转身去了。
“喂,裴姑娘,出宫的路在那边!”
裴卿回冷笑着回头。
“不,我改决定了。”
去春猎,继续假扮成挽凤公主的身边人,可比她单枪匹马的好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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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为了圆谎,裴卿回让落衣帮忙找了一个真的琉璃盏来,随便编造了个借口说明来路后,就给了挽凤公主。
挽凤公主虽性情暴戾,不过到底也是十几岁的少女心性,见着漂亮玩意儿也会爱不释手,更觉得这个叫小黑的士兵合她心意。
一边敷着裴卿回之前给她的愈肤膏,一边盯着镜子里慢慢恢复美貌的自己,道。
“小黑,今早未曾见你,去哪儿了啊。”
裴卿回心想着柳一盏的愈肤膏的确好用,面色却是故作一白,似是有些难色。
“怎么了?谁还敢惹本公主的人!”
她余光瞥见一旁门口出现的人影,忙不迭低头,神情中像是带了些对来人的惊恐。
挽凤公主皱眉,看向外人来人。
“皇兄,你不是去找北凉太子叙话吗,怎么这时候来了。”
燕浔扬唇一笑,步伐稳健走来。
“染瑾,听你这口气,倒像是不欢迎皇兄似的。”
说完,他还转了眸光,看了挽凤公主旁边低着头不语的裴卿回。
挽凤公主不是傻子,对于自家皇室里的腌臜事儿也是略知一二,她冷哼一声站起身。
“皇兄,你想做什么,本公主管不着,只不过想动我身边的人,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再说吧。”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母后给咱们的任务是什么,你可别再把心思放在其他歪门邪道上,不然,母后那边,我可帮不了你!”
原本裴卿回以为燕浔被自己皇妹如此辱骂,怎么也会不悦,却不想他脸上笑意不减,还多了一丝歉疚。
“是皇兄不好,惹了染瑾不快,到底也是你身边的人顺眼不是,还是你调教得宜啊。”
挽凤公主理了理身上换好不久的艳红色宫装,冷笑一声。
“行了,我今日才没这闲工夫与你多费唇舌,小黑,走吧。”
“染瑾今日打扮的如此好看,可是要去那病重丞相?”
挽凤公主回头看他,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本公主要见谁,关皇兄何事?倒是皇兄,还是想想如何去做正事,别任务未成,回去后落得个与那废物燕十一一样的名声。”
说完,她也不管燕浔了,带着裴卿回和一两个宫女就离开了行宫。
直到拐角处挽凤公主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燕浔的脸上的笑,这才渐渐退却,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再次抬头时,只剩下了往日里的平和。
“来人,备车,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