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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不大不小,可是在这僻静的草原上,就那样传进了身后的蚩野耳中。
    蚩野盯着这两人相伴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尖儿都在发颤似的,他没忘记,刚刚那个人一直都在自称本相。
    本相……
    敢这样狂妄,目中无人的,想必也只有北凉的那一位年纪轻轻就登上相位的燕相燕无墨了。
    饶是蚩野远在边塞,也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位燕相的名号。
    原本他以为,那种混迹在官场朝野中的男人,只不过是会一些阴谋算计而已,根本就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即使身边有那么多敬佩燕相的话语,蚩野也从来不把他当回事。
    可是今日,不过是匆匆一见,他却从这个男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殊王最多就是一个笑面虎,而他,就像是一个看似随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危险人物。
    直到裴卿回和燕无墨相继远去了,蚩野还杵在了那儿,可能是冷风吹久了,他突然就猛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有人为他披上了外袍,蚩野侧头,便见到了递来关怀之色的馥雅。
    “蚩野,起风了,你身子还未大好,跟着我回毡房吧。”
    听到这一句,蚩野自嘲的冷哼一声。
    “是啊,我真是没用,遇到个沙尘暴就快废了半条命,还指望着以后能做些什么呢……”
    谁知馥雅一听蚩野这样指责自己,当即就皱眉道。
    “胡说,你是我见过草原上最优秀的儿郎!”
    蚩野听了后又轻笑一声,摇了摇道。
    “馥雅,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馥雅何时见过蚩野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眼中突然就流露出了一抹心疼之色。
    “蚩野,你别这样说,你真的很优秀,老首领去世后,你就是全部部落族人的天,大家都以为你顶不下来时,你却做到了,这难道还不算是优秀吗?”
    馥雅的这一段话,说是不触动蚩野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蚩野这才缓缓抬头,正眼看了馥雅一眼。
    “馥雅,你不怪我,不恨我吗?”
    馥雅知道蚩野是在指什么,她闻言后笑了笑。
    “怎么可能会恨你呢,要不是你和裴姑娘抓到了真凶,恐怕我妹妹和仁珠这辈子都无法瞑目了。”
    蚩野深深地看了一眼馥雅,直到把馥雅盯地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才收回了眸光。
    “好,回毡房吧。”
    *
    好在现在营地里的将士们去了一半出去晨练,所以再一次和燕无墨“牵手”一起回营地,路上并未受到太多人的瞩目。
    一回到了营帐,流双就拿了一封密信上前道。
    “主子。”
    燕无墨流双手中拿着的密信一眼,然后接过,看了一眼裴卿回。
    “一起进来吧。”
    裴卿回一挑眉,然后就跟着进去了。
    进到了营帐内,燕无墨并没有立即打开密信,而是在旁坐下,先接过了流双递来的一杯茶浅抿了几口,这才缓缓道。
    “殊王见你时,一定是对你说过什么了吧。”
    裴卿回一愣,然后抬头盯着燕无墨,正想说你怎么知道,可是回头一想,念青不是在这吗,或许这是念青告诉他的也不一定。
    而燕无墨就像能瞬间看透裴卿回的想法一般,当即轻笑了一声。
    “放心,不是念青说的,殊王来边塞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这个人心机深沉,比太子乃至于那个北凉皇还要难对付的多,你以后要少与他接触。”
    说完,燕无墨也不等裴卿回有什么反应,直接就把那密信丢给了她,然后道。
    “打开看看吧。”
    裴卿回拿着密信,神情微微一变,然后她抬眸看向燕无墨,眼眸中有些探寻的光芒。
    燕无墨笑了笑,“看看里面的内容你就知道了。”
    裴卿回狐疑地打开了密信,信中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
    ‘当日在救猎场地牢里母子的人,是殊王。’
    从纸条上收回眸光,裴卿回震惊地看向了燕无墨!
    “这信里所言,是真的吗?为什么殊王要救大娘他们母子?”
    在这之前,裴卿回一直都以为是当初的廖美人,或者是太子所为等等……可她绝对没有把这件事和殊王想到一堆。
    燕无墨微微坐直了身子,眸光中有了些许冷芒。
    “就目前的所知晓的一切来说,我也不清楚殊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至始至终都在下一盘大棋。”
    “乃至于他当年为陛下挡下了刺客一击,伤了腿至于无法行走,都是他的阴谋。”
    燕无墨不可能会随便说说,他如此说就一定有他的猜测和证据。
    裴卿回再看了一眼手中密信,抿了抿唇,终于还是道。
    “就在前两天,我在塞都里碰见了我那个大娘。”
    燕无墨听后,眸光忽地眯起。
    “所以,她对你说了什么?”
    对于自己的身世,裴卿回并不想对他人提起,包括燕无墨,不是她怕燕无墨会走漏风声给其他人知晓,而是她单纯的不想让别人知晓。
    燕无墨看了一眼旁边的流双,流双会意,当即就躬身退了出去。
    对于燕无墨此举,裴卿回有些意外,她正想问他这是要做什么,燕无墨就已经先一步开口道。
    “裴老爷子当年还是个在京城里卖风筝的小摊贩,有一夜里,他在京城街道捡回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女婴,带回了乡里。”
    “而同时,当夜的京城里发生暴乱,镇国大将军谋反,北凉皇下令斩杀将军府一干人等,长公主坠下城楼,禁卫军血洗长街……那一夜,可谓是整个京城的噩梦。”
    燕无墨说的很平静,一字一句就像是在述说了其他人的事,可裴卿回的双手,却在不自觉的拽紧。
    她豁然抬头,盯着燕无墨的眸光变得有些陌生。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调查我。”
    燕无墨看着情绪逐渐不稳的裴卿回,勾唇一笑。
    “你觉得就当初的情形,本相会随意同意一个死囚当同盟?”
    的确,作为北凉开国以来最年轻最有声望的丞相,燕无墨的确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当同盟,说是他调查自己,也是应当。
    裴卿回默然了半晌,这才低声道。
    “所以,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燕无墨看着裴卿回如此谨慎的模样,似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以为本相是那种人会利用你的身世来乱做文章的人?”
    难道不是吗?
    一代奸臣,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吗。
    等等……
    燕无墨既然能查出她的身世端倪,那么,殊王呢?
    一时间,裴卿回立即站起了身,皱紧皱眉,将殊王出现之后发现的一切都细想了一通。
    “难道殊王也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
    燕无墨上前,抬手轻抚平裴卿回紧皱的眉心。
    “怕什么,有本相在,还怕区区一个殊王吗。”
    这等狂妄的安抚话语,并未让裴卿回舒心,她只道。
    “殊王还有意在我面前提过一个人。”
    “谁?”燕无墨扬眉,眼波中有异色微闪。
    裴卿回冷冷答。
    “卢鼎升,当初揭发镇国大将军谋逆的文臣之一。”
    “卢鼎升……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燕无墨这话,像是还包含了点其些其他意思。
    裴卿回当即就问。
    “怎么,你以为他早已经过世了吗?”
    燕无墨负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先是沉思了一瞬,然后回答。
    “当初揭发镇国将军府的文臣几乎无一人幸免,表面上是告老还乡,可是在途中,基本都被杀手处决,我以为这个卢鼎升也早就死于非命,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这一番话中的内容,当初殊王可是半个字儿都未曾提过啊。
    裴卿回冷冷一笑。
    “看来,这殊王还真是留了一手。”
    燕无墨轻撩袍角落座,手指轻叩着茶杯边沿,声音也冷了几分,一针见血地道。
    “如我所想,殊王是想利用你的报仇心切,去替他做什么事吧。”
    这一刻,裴卿回也不打算继续掩饰自己的身份了,毕竟她再怎么掩饰,燕无墨该知道的也全都知晓了,根本没有必要去多加隐瞒。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道。
    “殊王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去为镇国将军府翻案?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也想替镇国将军府报仇吗?”
    从表面看来,殊王和北凉皇是感情深厚的皇室兄弟,他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吧。
    对于裴卿回的疑问,燕无墨想了想才道。
    “或许整件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以往,殊王根本鲜少会出现在人前,也就是最近几个月,他才经常出入皇宫。”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裴卿回想听听燕无墨的意见。
    燕无墨没有一丝迟疑,直接甩出了四个字。
    “顺其自然。”
    裴卿回仿若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什么叫顺其自然?”
    燕无墨轻笑了声,看起来极为淡然,似乎并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急什么,别人还没有出手,你就急着对付,这样太过于打草惊蛇了,明白吗,若你想真的知晓殊王接下来的意图,或许可以慢慢等,是狐狸,就不会永远藏住尾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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