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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那晚,或许是舒平本身心情也不好,看舒梦欣偷偷倒了杯啤酒他也没阻止。
    这段时间,舒梦欣一直在想这件事。
    直到现在画完墨梅,她脑袋里也在想这事。
    她也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一方面觉得母亲这么做很过分,很恨她。可这学期,学校安排她们周末去中医馆见习,她看过一些病人躺在床上的痛苦模样,也明白等待一个适合的‘配型’有多难。母亲很讨厌,可那个弟弟又是无辜的。
    也可能是出于一个医学生的信念,她想帮弟弟,又有点害怕真配型上了,要去做手术。
    恨母亲。
    同情弟弟。
    害怕手术。
    全是她这段最真实的想法。
    她趁着这个机会,试探性地开口,“爸,你说妈妈……”
    “好端端地提她干嘛?”舒平觉着不对劲,眉毛一挑,斜看过来。
    舒梦欣的下半句顿时被吓没了。
    她咳嗽一声,转走话题,“爸,你这电器铺准备叫什么名字啊?”
    这下可真是难道舒平了。
    他用笔尾抵在下颔,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他的名字一般。
    这铺面小,若是用梦欣的名字,挂在外面,被同学看见了不太好。
    舒梦欣灵机一动,提议道:“叫‘平安电器修理铺’吧。”
    平安是父母对舒平、舒安的期许。
    舒平心里有所触动,含泪应‘好’。
    他的字不好看,把毛笔交给舒梦欣让她来写。
    因为是写店铺名,舒梦欣特别小心,现在废报纸上练习好几次,确认写得好看了,才敢往白板子上写。
    舒平又在下面写上营业时间——
    ‘每天19:00—24:00’
    舒平每天六点下班,还得买菜做饭。
    舒梦欣盯着那个营业时间直叹气,“爸,你不休息啦?”
    舒平说:“爸还年轻,能扛得住。只是这地方很小,以后你就不能过来住了,得回姑姑家去。”
    “嗯。”对于这点,舒梦欣倒不担心,她在舒安家住得很习惯,她提醒道,“爸,你要开业了,得请姑姑、姑父、弟弟妹妹过来吃开业酒啊。”
    舒平早有这想法,“行。我把这再收拾一下,下周末请他们过来。”
    舒梦欣已经放暑假了,这没地方住,她就得回西珊岛了。
    舒梦欣早考过钢琴十级,已不上钢琴课了,但陈竹青给买了一把吉他,她又报了吉他班,周末要去上课,还要去医院见习。琴行和医院有一段距离,走路算远,等车又麻烦。
    周末,舒平都会骑车去接送。
    经历这大半年的接送,他对陈竹青有所改观。
    舒梦欣告诉他,以前上奥数课、钢琴课,只要陈竹青有空都是他带着来的,还坐在门口等她下课,带她在筇洲玩一圈再回西珊岛。
    包括几次数学竞赛,也是陈竹青带她来的。
    陈竹青对舒梦欣太好,舒平开始反思自己对他的态度。
    舒安说得对,他这么做,太亏心了。
    舒平送她到码头,把行李交到孩子手里,“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听姑父的话。”
    舒梦欣疑惑地‘咦’了声,“我像那种不听话的孩子吗?”
    舒平笑开,“我知道。就是再提醒你一下。”临开船前,舒平站在码头,摊开的手掌围到嘴边作出喇叭状,仰头朝上喊,“你一定要跟他们说电器铺和开业酒的事啊!”
    舒梦欣在船头招手,“知道啦!你回去吧!”
    —
    舒安知道舒梦欣要回来,做满一桌菜给她接风。
    西珊岛的学校也在这一天放假。
    陈嘉言刚进院就闻到味道,兴奋地往里跑,“妈,今天过节啊?做这么多好吃的?”说着,她伸手,捏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
    舒安跑出来,用手打她手背一下。
    那块肉掉到桌上,陈嘉言想去拿,被舒安扫走。
    陈嘉言失落地‘啊’了一声,“你要扔掉吗?好浪费啊!”
    舒安把肉用自来水冲洗干净,又用小碟子装了,走到玄关换鞋准备出门,“我拿去喂邻居的狗。”她扭头过来催,“你不许偷吃了,从外面回来不洗手不能吃东西。你还用手抓,你那手多脏。”
    舒安和陈竹青都有洁癖。
    可陈嘉言不仅没有,还不注重个人卫生,有时候晚上写作业写得晚了,不洗脚就想上床睡觉,结果被陈竹青拎着提进卫生间,硬是看着她把脚洗了才让她上床睡觉。
    舒安跟她说过很多次,她就是不听话,对此舒安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教。
    陈嘉言还跪在板凳上,就等着舒安出门继续偷吃。
    舒安像是抓准了她的小心思,也插着腰站在门口,“陈嘉言!快点过来洗手!”
    “好吧。”陈嘉言跳下凳子,走到入门处的水池洗手。
    舒懿行走得慢,陈竹青看他心事重,所以陪着慢慢走。
    快到家门口了,舒懿行又忽然加快脚步。
    陈竹青追上,问:“怎么又走快了?”
    舒懿行笑开,“因为我想出那道数学题的答案啦!”
    陈竹青摇头。
    心里也纳闷,怎么双胞胎的性格会差这么多。
    舒懿行进屋,看到满桌子的菜,又看到陈嘉言已经开始吃了,惊讶地问:“她考这么差!妈妈还给做大餐奖励啊?”
    “啊?”舒安顿住。
    前两天,舒安刚问过陈嘉言什么时候发期末成绩单。
    陈嘉言说,这学期老师很忙,要下学期开学才发。
    舒安信了,也没再问舒懿行。
    现在一听,她不顾穿着鞋子,哒哒哒地快步走到陈嘉言身边,厉声问:“你骗妈妈了?”
    陈嘉言赶紧丢了筷子,在饭桌边站定。
    她下垂的两手紧贴裤缝,低着头,作出标准的认错姿势。
    或许是闯祸的次数太多,她的认错都快成习惯反应了。
    这次舒安的点不在成绩差,而在撒谎。
    她问:“知道错哪了吗?”
    陈嘉言说:“考不好还撒谎。”
    态度倒是端正。
    舒安撇嘴,怒火消下去一半,继续问:“那应该怎么办啊?”
    陈嘉言依旧熟练作答,“写检讨和保证书。”
    舒安的书桌里有一沓陈嘉言写的保证。
    她的认错态度向来积极,可收效甚微,该闯的祸一点没少。
    舒安不想就这么算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两手环胸地盯住她看。
    陈竹青在外面水槽洗完手走进来。
    客厅里氛围不好,陈嘉言又低着头。
    他马上围过来,“你又惹妈妈生气了?”
    舒懿行在旁边接话,“她数学不及格,但骗妈妈下学期才发成绩单。”
    陈竹青从孩子的书包里找出成绩单,迅速扫了一眼。
    陈嘉言的数学很差,只考了二十分,但语文和英语的分数不低,尤其是语文卷子的造句题旁,老师还给写了个‘好’。
    陈竹青拿着卷子走过来。
    舒安知道他肯定又要作和事佬,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问:“干嘛啦?”
    陈竹青朝卷子噘嘴,示意她低头看。
    舒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
    卷子上有一题——
    ‘请用一种东西形容‘妈妈生气的样子’’
    陈嘉言填的是——
    ‘十二月的雪’
    舒安咽了口唾沫,拿着卷子问:“我生气的时候,很吓人吗?”
    陈嘉言拼命点头,“嗯!像没穿棉袄在雪里走,身子和心都是冷的。但是字太多了,我不会写。”
    这描述倒是很形象。
    舒安松了一口气,蹲下身子,视线和她齐平,搭在孩子肩上的手收紧,将陈嘉言拉到面前,“妈妈也不想总这样。嘉言好好想想,是不是每次你做得不对了,爸爸、妈妈才会生气?”
    陈竹青撇嘴,小声嘟囔,“我可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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