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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韬面上讪讪:“奴婢这就去问问……”
    皇帝皱了皱眉:“若真是他做的,你速去把他带来,给荣国夫人赔罪。”
    李玉韬躬身应诺。
    待他退下,皇帝才看向颜芷,温声宽慰两句:“你放心,这等有损于你颜面的事,朕定会为你做主。”
    颜芷点点头,应道:“谢陛下。”
    可她心里却在想着,赔罪?皇帝难道只打算让钱远赔罪吗?只赔罪怎么够?
    颜芷心事重重,但来都来了,等待消息的这一会儿,她干脆在乾元殿认真侍疾,伺候老皇帝服药。
    得裴仙姑教导了这么久,颜芷早就能在心中拼凑出一个属于江贵妃的大致形象来。她有心让皇帝更偏袒她一些,索性刻意模仿了江贵妃说话的语调、姿态,陪着老皇帝说话。
    老皇帝与她聊了一会儿,竟果真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里,仿佛又忆起了从前,目光落在颜芷的身上,眼含痴迷。
    “阿月……”
    老皇帝意识不清,手臂微抬,触上了她的手腕。
    颜芷指尖微顿,意识到皇帝在唤江贵妃的闺名,她没有迟疑太长时间,含笑应了一声:“臣妾在呢。”
    “朕……”皇帝脑中混沌的一片,他张了张口,用极低的声音说,“朕想看你跳舞……”
    -
    萧烨来到乾元殿外,听到殿中传来阵阵弦乐之音,曲调婉转,悠悠绵长,正是皇帝最喜欢的舞曲绿腰。
    一个小内官迎上来,哈腰行了一礼,笑道:“太孙殿下稍候,如今荣国夫人正在殿中,可能不太方便……”
    萧烨面色未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仍然抬步向前,走到了殿门处。那乐音便更加清新地,透过门缝传入耳中。
    但萧烨没有入内,而是停顿片刻,绕到了旁侧的木窗处,伸手打开一条缝隙,往殿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瞧见了那熟悉的,昨夜还被他抱在怀中的窈窕身姿。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舞裙,鬓发轻挽,水袖飞扬。她腰肢柔软,身段灵活,赤着脚在地上起舞翩翩。而不远处的床榻上,他的皇祖父半躺着看她,眸光热切而痴迷,就好像魂魄都被勾去了一样。
    萧烨合上木窗,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不是说以后只给他一个人跳舞的么?骗子。
    第44章 .  报复   不愧是扒上了皇太孙这条大船……
    颜芷一舞毕, 往皇帝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他闭着眼,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颜芷便披了一件衣裳,走上前去, 坐在榻边等待。
    她不会忘了自己来乾元殿的目的, 不等到钱远现身给她一个说法, 她是不会走的。
    李玉韬转过屏风, 低眉顺目地走上前来,对颜芷轻声道:“陛下已经歇息, 夫人不如到偏殿小坐,等陛下醒了,再召夫人过来。”
    颜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躺在榻上的皇帝, 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里伺候陛下。”
    她语气执拗,看也没看李玉韬,李玉韬嘴角轻扯,垂首应了句:“是。”
    颜芷等到正午,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皇帝醒了。
    他瞧见颜芷在榻边坐着,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儿?”
    此时皇帝目光清明, 显然是药效过去,他脑子不再混沌,也不会把颜芷认成江贵妃了。
    颜芷低垂着眉眼, 小声说:“臣妾在等您醒来, 服侍您用午膳呢。”
    皇帝一愣, 眸光柔和几分,笑道:“你有心了。”
    他抬了抬手,颜芷便立时上前扶他坐起来, 李玉韬又张罗着让几个小内官往殿里送膳。颜芷殷勤地伺候皇帝用了一顿午膳,等到快结束的时候,才又提起这次来求见的目的。
    “陛下……”颜芷觑皇帝一眼,试探问,“也不知那钱公公往哪儿去了,怎么还没过来?”
    皇帝这才想起前事,他召来李玉韬,冷声询问:“怎么做事的?一个钱远,叫这么久叫不来人?”
    李玉韬连忙躬身赔罪,道:“钱远今儿个不当值,约莫是出宫去了,这才来得慢些,奴婢这就派人再去瞧瞧……”
    话音刚落,殿外却传来通传声:“陛下,钱公公来了。”
    颜芷心头一跳。
    皇帝扫她一眼,吩咐道:“传进来。”
    少倾,钱远躬着身步入大殿,他微微抬眼,似是朝颜芷这儿望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尖着嗓子行礼:“奴婢拜见陛下、荣国夫人。”
    皇帝朝颜芷抬了抬下巴:“人给你叫来了,你只管问吧。”
    颜芷指尖一缩,皇帝这是让她自己问话的意思?她不禁有些紧张,但她既然来了,若在此时显得畏缩,反倒不好。
    于是颜芷看向钱远,摆出一副生气模样:“昨夜我那婢女,就是被你带走,以绳缢之,险些丧了命的?”
    钱远诧异:“原来昨夜那婢女是荣国夫人宫里的?”
    他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歉意道:“奴婢实在不知,只是看她深夜鬼鬼祟祟,所以才让人拿了她询问,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奴婢只好吓她一下,假装要勒死她,好教她招认,奴婢滥用私刑确实不对,可便是有天大的狗胆,也不敢滥杀宫女啊!”
    颜芷被他这一番颠倒黑白气得心火直冒,放在膝上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你荒唐!那书圆是我的贴身婢女,常跟着我出门的,又不是没有与你见过,你怎么可能不知?!”
    钱远笑了一下,道:“夜黑风高的,奴婢一时看不清人,确实没认出来,还请荣国夫人赎罪。”
    “你……”
    “好了。”皇帝皱了皱眉,睨一眼钱远,道,“荣国夫人身边那个宫女,朕都见过,你怎会没见过?”
    皇帝这话到底是帮了颜芷一把,颜芷不禁心头微松,看来皇帝也不是糊涂到底,是非不分。
    钱远闻言,那从方才进门时便有些满不在乎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上身更往前倾了几分,忐忑道:“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还不快向荣国夫人赔罪?”
    颜芷趁机扒住皇帝的胳膊,眼巴巴道:“陛下,我那宫女今晨回来,瞧着惨兮兮的,半边脸都青紫了,听说是被钱公公踹的。”
    她直接当着钱远与李玉韬的面告状,顿时便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脊背上,但她强自镇定,脊背仍然挺拔。
    皇帝看向颜芷,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复又看向钱远,眼神厌恶几分。
    钱远心道不妙,立时跪了下来,抬起手臂照着自己的脸就乎了一巴掌:“陛下息怒!荣国夫人赎罪,奴婢不该越俎代庖,冒然惩处夫人身边的宫女……”
    颜芷心里暗爽,连忙趁热打铁,委屈地看着皇帝,也不继续开口,俨然一副怒火未消的模样。
    钱远顿了顿,复又抬起另一只手,往自己脸上乎。
    颜芷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在这些奸宦面前扬眉吐气的一天,一时间,殿内寂静的一片,只听得到啪啪清脆的巴掌声。
    直到皇帝目光又落在颜芷面上,温声问她:“可消气了?”
    颜芷才红着眼点点头,又抿起唇角笑着说:“多谢陛下为臣妾做主。”
    皇帝才睨一眼钱远,不耐烦道:“滚出去吧。”
    钱远连忙谢恩,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
    李玉韬步出大殿,看到自己向来器重的干儿子站在一侧低着头等他,那两边的脸还有些红肿,当即怒从心来,走上前去,低声呵斥:“你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还不嫌丢人?”
    钱远咬牙:“那荣国夫人——”
    李玉韬眉头紧皱:“你还好意思说!平白无故的,你招惹她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陛下如今最看重的是什么?一切都要为大典让路!而你我的作用,早在之前就用的差不多了,到现在这地步,整个重心都聚焦在了荣国夫人身上,陛下能不重视她吗?”
    钱远被训斥,只得把满腔不忿都忍下去,可他还是不甘,阴阳怪气地说:“想不到她素日里那般谨小慎微,今儿倒是胆子大了起来。”
    不愧是扒上了皇太孙这条大船,都敢跟他撕破脸了。
    李玉韬嗤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到底是逍遥不了几天了,你还不让人多蹦跶一会儿?”
    钱远低垂的眼里闪烁着精光,却是不语,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李玉韬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吩咐:“好了,你且退下吧,这几日可低调些,别再惹是生非。”
    钱远躬身应诺。
    他先去了自己在宫里的居所,往铜镜前一站,就看见镜中红肿的脸,钱远顿时一怒,不及发作,却听到门外传来人声。
    “干爹?”
    钱远听出这是自己数月前认下的干儿子吴海的声音,当下缓了几息,应道:“何事?”
    吴海笑着说:“儿子看见干爹回来,特意来给干爹送茶。”
    钱远不想见人,他嘴角抽了抽,说:“不要茶,你给我送点冷水过来。”
    吴海一愣,这寒冬的天,好端端的,要冷水做什么?
    但他没有深究,连忙应一声,把放着杯盏的托盘搁在地上,转身走了。不多时,又端过来一盆冷水。
    钱远让他进去把水放下,吴海识趣得很,始终低着头,站在一边。
    钱远拿起盆上放的干巾,沾了冷水往脸上敷,他盯着镜子看,等了好一会儿,看红肿消得差不多了,才随手把巾子扔到盆里。
    吴海小心翼翼地问:“干爹可是去乾元殿见了荣国夫人?”
    钱远冷笑一声:“可不是么,荣国夫人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得罪不起了。”
    吴海讪讪。
    钱远背着手,眯眼道:“想不到那宫女命大,竟然还活着。昨儿夜里你怎么不多用些力气,竟还让她喘过气儿来了?”
    吴海额上当即就出了冷汗,紧张道:“干爹赎罪,那明骁卫来得太急,兴许是时间不够……”
    他定定神,试探问:“可要再找个机会……”
    钱远摆了摆手,讥讽道:“一个小喽啰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这次且放她一马,我倒要看看她跟着新主子,能得意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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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芷虽然没能让皇帝为她杀掉钱远,但到底是小小的报复了一下,一时心头轻快。想来钱远经过这一次教训,不敢再明目张胆对着她身边人出手了。
    颜芷带着宫人往瑶华宫走,步下生风,恨不得立时飞回去,好告诉赵苏叶与书圆这个好消息。
    迎面却突然走来了裴仙姑和女冠静仁,裴仙姑身上是那身常穿的灰布道袍,头发却束得整齐。她手中抱着两本书册,含笑朝颜芷看来。
    颜芷收敛了面上的得意神情,定了定神,屈膝朝裴仙姑一礼:“裴仙姑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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