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处一紧,雪姝惊坐而起,细密的汗珠爬满额头,汗湿的后背隐约透着凉意。
她大喘着气,心有余悸。
是……梦吗?
她微颤着手缓缓伸向自己腹部。
“王爷,”这时,帐外传来一道声音,紧跟着床帘便被人从外面掀开。
微黄的光照进来,雪姝不适地眯了眯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爷,可觉着好些了?”喜贵上前,微弯了身子小心地将烛盏放置床头,关切地问道。
王……
“喜贵公公?”
“爷”字在心里没说出来雪姝便被眼前这张脸给惊到了,紧接着一开口,她又吓到了。
怎……怎么回事?
她抬手捏着脖子,被自己发出的这低沉的声音震惊到了。
她的声音,怎么……怎么变成男人了?!
喜贵面盘微圆,五官清秀眉毛浓黑,圆圆的眼在看到自家主子奇怪的举动后微微眯了一下。
随即他拢了拢毛毛虫似的眉毛,上前半步道:“王爷是觉着喉咙不适?奴才让人早熬了雪梨水,可要现在喝上一碗?”
雪姝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鼻间淡淡的香气让她眯起了眸。
一侧头,雪姝有片刻的怔愣。
低调不失奢华的黑檀木雕花拔步床,跟她元姝苑断腿的破床完全不一样。
带着淡淡竹香的真丝床帐轻轻拂动,满屋的暖意,让人几度以为身在梦中。
让雪姝讶异的是,她一低头,入眼的分明是一双男人的手!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尖泛着浅浅的粉。
这……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那双鸡爪子嘛!
怎么回事?
雪姝有点镇定不了,掀开身上的蚕丝雪绒被,胸前的一马平川和平坦的肚子让她恍惚。
喜贵瞧着自家王爷的奇怪举止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道:“王爷,身子还有哪处不舒服?要不奴才再叫太医来瞧瞧?”
雪姝抚着平坦的腹部,隔着薄薄的锦缎衣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下坚硬的肌肉。
她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压着内心的波澜侧头对喜贵说:“拿镜子来。”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如河边细小的砂砾,在人心上轻轻摩擦,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喜贵微鄂,心说自家王爷怎么突然想起照镜子了?
但疑惑归疑惑,这位爷的心思向来是不允任何人揣测的。
他不敢耽搁,应下后转身行至边上梳妆台前,拿过一片擦拭干净的铜镜,“王爷,请。”
雪姝从喜贵手里把镜子接过来,虽心中已然有猜测,但在看到镜中之人时还是吓得手抖。
镜子里的人肌肤似雪双眸如星,一张脸宛若刀刻斧凿般,高挺的鼻梁下双唇不点而朱,精致的眉眼间虽带着一丝病态却因不失英气。
便如画中走出的清冷仙人,然左眼下的朱砂泪痣妖冶红艳,又为其那双漂亮的眸子增添了一丝风流。
这人,俨然便是大贤国第一权臣、战神,昭王——夙珝!
雪姝难以置信地缓缓摸上脸,镜中的人便跟她做了同样的动作。
她是夙雪姝没错,可她的身体,却变成了……
“王爷……”
喜贵纳闷,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便赤足下床,低头照着自己的一身就是一通打量。
“王爷不可,”喜贵躬身上前拿起鞋袜,“您大病初愈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着,便搀扶着人到床前落座,蹲下给他穿鞋袜。
雪姝看着细致入微的喜贵,再环视屋内,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死了,又活过来了,还重活到了这个人身上!
大病初愈,她记得他生病是在……
“喜贵,现在是什么时辰?”雪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学着那人的模样开口问道。
喜贵为她穿好鞋袜,又将架子上的大衣拿过来为她披上,边道:“回王爷的话,现在快子时了,王爷睡了近两个时辰。”
雪姝拢了拢衣裳,“睡得有些糊涂了,连哪年哪月都忘了。”
闻言,喜贵轻笑,说:“现下为延和十七年腊月初三。”
十七年腊月初三……
雪姝暗暗琢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已是惊涛骇浪。
她死的时候是十九年二月,也就是她现在回到了一年前,她十五岁的这一年,也是跟这个人发生关系的三月前。
她记得那时昭王刚从北戎讨伐蛮夷凯旋,回来后不到三日便病倒了。
眼下离他归来已过去半月,也就是说,时至今日,他病了整整十二日。
那么问题随之而来,她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她重生到了他身上占了他的身子,那他呢?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