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唾弃自己毫无世家贵女的仪态,边打量铁笼中姿态雄伟的赤腹鹰,只看了几眼,便知道笼中幼鹰绝非凡品。
谢琼家中养过鹰,名唤““苍哥儿”。是她父亲一手驯养,从幼鹰养至成年,还能跟着他上阵杀敌,传送军机的好帮手。
谢琼现在还记得那只雌鹰。翼长两丈有余,羽舒毛硬,极富灵性,展翼冲天时掀起的风能把人给刮倒。远远在旬阳城东清啸一声,就能令满城的雀鸟敛羽逃窜。
只是后来苍哥儿也跟着她父亲一道,死在了守卫旬阳的那一仗上。
那年谢琼十一岁,父母先后过世,心情郁结之下便染了重病,发烧发得浑浑噩噩。若非跟着家中旧仆逃难到宛城,得了谢家二叔和表姐的悉心照料,恐怕早就到地府与父母团聚。
如今她虽然忘记了很多在旬阳的旧事,但好在捡回了条命,亦不算太糟。
想起亡故的父母,谢琼看热闹的心思消去了大半,可围着谢重山的痞子们却不答应。
“什么五十两?哥几个可没说过这话,你小子识趣,拿着二十两银子麻溜儿地滚,不然——”
为首的蔡叁冷笑一声,已经给手下打了眼色。身材剽悍的胡须大汉立即伸手去提铁笼。
“别动!”
谢重山单手按住铁笼,身站如松,拧眉道:“说了五十两就是五十两。”
“我看你小子讨打!”
跃跃欲试的地痞流氓们早就耐不住手痒,想挑着眼前的愣头青出口气。两个大汉捏着拳头挤上去,像模像样还使出了拳架。一左一右围着谢重山。
谢重山自然不怕眼前空有招式的两个无赖,可谢琼却替他狠狠捏了把汗。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谢重山既无兵刃在身,又以一敌二——更何况他甚至都不还手!
两个大汉冲向谢重山,一个攻他面门,一个就耍阴招,使出来撩阴腿往他身上踹。谢重山身子一歪躲开了脸上的拳头,再要躲那踢向他下身的脚,可原先站着不动的蔡叁又出手,抄起木棍就挥向谢重山。“邦”地一声,木根实打实落在谢重山的脊骨上,力道之狠,连着木棍都断成了两段。
可挨了这狠狠一击的少年巍然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一手揽住蔡叁的脖颈。
“五十两,给不给?”
被挟住了名门,蔡叁脸涨成猪肝色,只抖着求谢重山松手。
“给,我给,你放开我,我马上拿钱。”
谢重山果真放开了他。
可蔡叁一落地,便连滚带爬躲到自己两个兄弟后头,色厉内敛道:“好啊,没想到老子今天阴沟里翻了船,碰到你个狠角色。要五十两是吧。”
蔡叁在辽州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流氓头目,在一帮地痞面前也有几分面子,如今让手下人瞧见自己求饶的丑态,心中自然是不忿的很。他从怀里掏出一堆银钱。有银两有铜钱,一股脑便全扔在脚下,又吐了口痰。
“五十两就在这儿。老子也是给太守公子办事的,你今天要是多拿了一文钱,明天老子就带着官兵去捉你。”
谢重山还是面无表情。
被蔡叁扔在地上的银子沾了他的浓痰和晨时的潮泥,瞧着便污糟不堪。
他却俯身弯腰,将离自己最近的那块银子给捡了起来。
“谢重山!”
谢琼早在他挨了一棍子时便按耐不住,此时见他竟然任人羞辱,立刻便冲了进来。
谢重山弯下去的脊背立刻便又挺直,甚至还把沾了赃污的手往身后藏。
他不想让她看见,可为什么——
“你明明打得过他们,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明知道他们要羞辱你,还要捡这些东西?”
谢琼说着便带出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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