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彼时阮婉眉间一蹙,只当他间歇性抽风,做了好几年邻居从前如何不知陆子涵有爬树的嗜好?
心思就没有多放在陆二身,只是将就着惊天动地的哀嚎背景声,同苏复一道回了府中,“你看,这京中的王侯贵族里就没有几人是正常的。”
小傻子暂且不提。
对门的陆二是,将军府的邵文槿更是。
苏复垂眸一笑,“听闻你这两月不在京中,可是去了何处?”
阮婉手心微滞,脚下好似万千滕曼交织,低声言道,“苏复,是我娘亲过世了。”
苏复蓦地驻足。
阮婉同他无话不说,阮婉的事他大都知晓几分。阮婉和她娘亲感情从小便好,长大后还同榻而眠时常说些体己话,有时更像是交心姐妹一般。
娘亲去世……苏复心中微软,俯身擦去她眼角氤氲。“苏复……”阮婉鼻尖微红,后半句哽在喉间。苏复眸色一沉,倏然俯身贴上双唇,清浅的一吻便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她眉间,复杂几许。
有人便倚在怀中嚎啕大哭。
……
苏复这次竟破天荒在昭远侯府呆了十余日,阮婉没问,他也就没特意提起。大多时间她作画,他就在一旁静静看她。
她也心猿意马,不时扭头瞥他,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就像极了当年的洛语青。
苏复心口微滞,恍然想起认识洛语青还是在多少年前父亲四十寿辰的时候。
那时父亲让他多加照顾西秦四海阁的洛语青,但洛语青却同他处处不对路,惹祸滋事,近乎一刻不曾消停。
远到是客,父亲又和洛叔叔称兄道弟,他不好多言,心思就时时放在提防那个千年祸害身上。往后几日,看她便如同看管犯人一般,事无巨细。洛语青的入水一行,近乎处处都有他身影。
“苏复,连如厕你都要跟着吗?”
“……”
“苏复,这里的青蛙有三条腿。”
“……”
“苏复,你总是这般跟着我,旁人会以为我断袖的!”
“洛语青,你适可而止!”
……
送走洛语青后许久,才知晓西秦的四海阁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少主,只有一个不学无术的掌门千金。
他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洛语青,是女子?
怔了半晌,才肯接受有人故意女扮男装愚弄他的现实。
再往后,苏复就时常鬼使神差打着游历的名义从南顺往西秦四海阁去。
一袭女装的洛语青依旧牙尖嘴利,三脚猫功夫打不过陆锦然便上演斗嘴,斗嘴就无人可及。苏复看在眼中,笑颜就大抵隐在眸色里。
偶尔见她实在狼狈,还会出手帮衬一二,旁人错愕不已。
“还是苏兄仗义哪!”
他冷眸瞥过,谁同你是兄弟?!
洛语青便借机抱怨他不好相与。
苏复脸色一沉,他哪里同她不好相与了?!
……
再后来,四海阁突生意外,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屠戮,三百余口竟无一人幸免。
彼时他尚在长风国中,听到传闻便不分昼夜赶往西秦。
抵达四海阁时,只有火烧过后的山门废墟,犹如阴霾般掩隐在崇山峻岭里。脑中“嗡”的一声,空白窒息。
恍恍在眼前的断壁残垣中整整僵了一日。
洛语青,死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心底倏然隐痛。
有人从前的性子就偏冷淡了些,不苟言笑,后来便更是少言寡语。加上行事素来低调,坊间关于苏家少主的传闻就少之又少。
大凡不过苏家独子,好游历,至今未娶。
—— 兴许,是断袖?
赞同的就大有人在。
然则诸多揣测也无从得知,遂而逐渐淡出旁人视野。
……
一晃多年,南顺几轮草长莺飞,景色如故。偶然路经入水街头,恰好闻得四下喧闹,周遭围观之人众多,热闹无比。
苏复本是一眼瞥过,脚下却生起了踟蹰。
透过人群间隙,隐约一道娇小身影,评头论足,振振有词。那副咄咄相逼的气势竟带了几分熟念的意味。
眉目间的清秀机灵,像极了当年的洛语青。
好似尘封的记忆突然有了一丝缝隙,年少时的心性纷涌而至。嘴角不觉挑起一抹清浅笑意,不由驻足多看几分。
而后,有人月事突至,恍然懵在原地不知所措,方才的趾高气昂就在旁人的指指点点和哄笑声中消融殆尽,只剩尴尬脸红,窘迫至极。
—— 女扮男装。
—— 伶牙俐齿。
—— 惹是生非。
他嘴角笑意更浓,心中却蓦地生出一股护短冲动。
遂而垂眸展颐,轻解外袍,也不介意周遭目光,俯身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熙熙攘攘的人群退散开来,窃窃私语里见她故作镇定,实则偷偷斜眸打量自己。
他尽收眼底,敛了笑意,好似不知。
稍许,有人终是忍不住开口,“我叫阮婉,家住长风成州,是来南顺寻我爹爹的……”
阮婉?
他低眉看过,明眸青睐下的贝齿轻启,似是真有一抹温婉清新,也就悠悠开口,“入水苏家,苏复。”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不知道写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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