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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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帝接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与兵部尚书赵翦弈棋。
那汇报的刑部尚书额头冒着豆大的汗滴,颤抖着将手中的两件物品呈给了齐帝。一方带血的丝帕,和一对精巧的珍珠耳坠。
齐帝弈棋的手僵在半空,那枚棋子忽地坠落在棋盘上,继而翻倒在地,慢慢地滚落在了刑部尚书的面前。
兵部尚书赵翦连忙下榻跪在地上:“陛下节哀!”
两位尚书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仿佛过去了良久,齐帝的身子终于动了动,然后站了起来,接过了刑部尚书受伤的那两件物品。齐帝将那染血的丝帕展开,上以血迹写了几行字:
“人成各,今非昨。信原王府,雨断云销。”
齐帝愣愣地瞪视着那两行字,「信原王」,尚且是他称帝之前的封号当了这些年的安瑶皇后。
今日,她终于还是称呼自己为「信原王妃」……齐帝狠狠地握紧了那柔软却带着淡淡腥味的丝帕,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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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再次睁开眼已是十日后。她恍惚间听见一旁书页翻动的声音,房间内充盈着熟悉的淡淡药香味,南屏向旁边看去,一人身披外袍袍,黑发如墨,低头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齐誉的目光下意识地又往床边看去,却见到南屏睁开的双眸,他一时间竟愣了愣,下一瞬便丢下书和外袍走了上来:
“还好么?”
南屏虚弱地点了点头:“殿下……”
齐誉道:“你先别说话,我让孙大夫来看看你。”
南屏阻拦道:“殿下还好么?”
齐誉鸦羽般的睫毛闪了闪:“我没事。”
齐誉坐在南屏身边,听得她道:“我睡了多久了?”
“十日了。”
南屏别过头:“殿下新婚燕尔,怎么还在这里……”
齐誉低声道:“我并未成婚。”
“没有?”南屏蓦地回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齐誉。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一一说与你。我先去叫孙大夫。”
说着齐誉附身将她的被褥往里拢了拢,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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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孙倩儿便走了进来。一边为南屏把着脉,一边将她昏迷后发生之事一一说与南屏,南屏的脸色不断变幻,暗忖:他们既要下毒,为何要换成对人影响不大的穿心莲?
南屏的眉头微蹙,几乎是立刻便反应了过来:看来这一切早已为齐帝所知,但他竟然冒着让自己的九皇子致命的危险,等着这件事发生,其心狠可见一斑!
没想到十日前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几乎在一夜之间,齐国的政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南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五皇子最终如何了?”
孙倩儿道:“入狱后的第二日,他在狱中薨了,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了。”
南屏瞪大了眼睛:“薨了?”
她与五皇子并不熟悉,但五皇子在那日竟然将兵力围绕在北誉王府周围,又亲自递了毒酒给齐帝和九皇子,这却是难以辩驳的事实。
南屏只觉得真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齐帝当时为何忽然指婚羽琴郡主与齐誉?
羽琴郡主的父亲是定国侯……在京城,只有定国侯和五皇子的手上拥有最重的兵权,难道只是为了牵制五皇子,以防那日他有任何援兵,保证当日万无一失么?
之前定国侯便有意将羽琴郡主嫁给齐誉,难道此事是他出的主意?
思及此处,南屏的脊背深处涌起一股寒意,皇室之路如此艰险,接下去又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再次离开吗?
齐誉回到房间的时候,南屏正坐在床上,皱眉凝神在思索着什么。
齐誉见她神态严肃,走上前去问道:“你刚恢复,不好好休息,在想什么?”
南屏回过头望向齐誉,漆黑的眼睛闪着光:“殿下,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齐誉闻言顿了顿,继而缓步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同心锁。原来他一直将她送的锁带在身上……
南屏的心中微微一酸,听得齐誉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同心锁不要随意给别人看吗?”
南屏点了点头。
“你再仔细看看这锁。”
南屏闻言从齐誉手中接过了锁,这看起来虽十分精致,却实在不知有何蹊跷。
齐誉握住了她的手,找到锁底部,又引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摁了摁,锁应声而开,南屏瞪大了眼睛,终于见到了那个精巧的「方」字。
“竟然是这样……”南屏正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锁,从不知秘密早已从那时候便掩埋了。
“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齐誉忽然道。
南屏抬起头看向齐誉,眼中带着些许的茫然。
齐誉咧嘴笑了笑:“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他的唇线勾起,“如果能早些知道就好了。”
南屏一怔,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温柔的羽毛包裹着,既柔软又温暖,一时无言,只是弯唇笑着,不知为何眼中又落下泪来。
好像在他面前,她又变得特别容易哭了。
齐誉十分耐心地伸手抹去了她的眼泪,又将她揽入了怀里,沉默地给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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