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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吧,这边就交给我了。”顾君衣深吸一口气,很快做出了决断,“我和阿雪即刻带人去泠河岸支援,你们尽快赶去极北之地,有任何变故立刻传音发来。”
    与雀心罗那一战,他能活下来都是侥幸,受伤太重,至今也还是个半残,修为才恢复了七八分。
    这个状态,不可能帮忙与堕仙正面交战,但在中洲主持局面,也差不多了。
    大的楚照流两人去伺候,后方战场就他来解决。
    燕逐尘看他们师兄弟商量好了,放下茶盏:“师父的失踪与堕仙有关,我也要去极北之地。”
    说着,他纠结了一下,又掏出几个玉瓶,肉疼地丢给顾君衣:“帮助你恢复伤势的灵药,我废了老大劲才炼好的,珍惜着点用。”
    顾君衣:“不收钱?”
    燕逐尘没好气:“不收!屁话那么多,赶紧收起来别让我再看到。”
    就知道顾君衣不会太纠结于这些,楚照流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师兄,上次我们说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顾君衣脸色一凝:“我正想与你说这个。”
    他扫了眼其他俩人,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干脆就直接开了口:“师尊在青黎峰上的洞府之中……几乎什么都没有。”
    楚照流拧起了眉,心里涌上一股不安:“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顾君衣苦笑,“很干净。”
    干净得仿佛世间只有扶月宗,而从未存在过扶月仙尊此人。
    楚照流心口冷冷一跳,捏着扇子的指尖紧了紧。
    最坏的猜想成真了,师尊与堕仙当真是一伙儿的?
    谢酩坐在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捏了捏。
    清冷的冰雪气息拂过鼻端,楚照流稍稍冷静下来,青筋微露的手卸了力道,冲谢酩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虚情假意与真心实意,他又不瞎,分得出来。
    “说实话,我也不信。”顾君衣道,“师尊若真与堕仙有关联,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枚灰扑扑的玉扣:“差些忘了,我搜遍了洞府,唯一称得上特殊的,只有这个,不过翻来覆去查验过数次,只是枚普普通通的玉扣罢了。”
    楚照流接过来,只看一眼,觅尽无数宝贝的眼睛就辨得出来,这的确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灵玉,还是品质最次等的,只萦绕着一丝堪称可怜的微弱灵气,制作的工艺也相当粗糙,系在玉扣上的红布也早在不知道多少年的时光洗刷中褪了色,陈旧得很,拿出去卖一块灵石都没人看一眼。
    不过,就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这也是从扶月仙尊的洞府里拿出来的。
    楚照流妥帖收好,起身道:“既如此,我们就不耽搁了。师兄,妖魔并行,你要当心。”
    “我这儿算什么?”顾君衣叹了口气,“小师弟,你们要对上的,可是真正的‘仙’,千万小心。”
    仙凡之间的沟壑有如天堑,难以逾越。
    楚照流和谢酩要做的,是真正的诛仙弑神。
    一番话不到一盏茶时间便谈完了,顾君衣还有事,也没送几人离开扶月山,只是在走出大殿时,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声:“若是和那些老头儿商量事宜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楚照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不再多言,和谢酩一同御剑而起,奔向极北之地。
    数日之后,三人疾速抵达了烟霞北面,陆陆续续遇上不少守在北面的正道修士与魔门修士。
    出乎意料的是,还遇到了楚家的人。
    三人一路过来,遇到魔修或者妖族就顺手解决,见到楚家人,楚照流也没打算现身,只是瞅着楚家的旗子,想起了一件被抛到脑后的事。
    楚家的仙门之匙。
    是夜,三人寻了片空地,打坐恢复灵力。
    楚照流也难得正经打了会儿坐,内视了一圈自己的身体。
    毫无异状。
    难不成自己看自己,容易有疏漏?
    楚照流不太信邪,挪蹭到谢酩身边,脑袋搭在他肩上:“谢宗主,帮我探探我身体里呗。”
    谢酩睁开眼,偏头看他一眼,沉吟了一下,两指落在他衣领间。
    “……”
    楚照流羞恼:“谢三,你的君子风范呢!我是怀疑楚家的仙门之匙被藏进了我的身体里,想让你帮我看看,不是让你扒我衣服!”
    坐在对面的燕逐尘醒过神来,看俩人纠纠缠缠的,露出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俩能不能收着点,顾及一下我这个外人?”
    楚照流闻言就往他那边溜过去:“燕兄,来来,帮我检查一下身体。”
    燕逐尘还记着谢酩昏迷时的剑气呢,勃然色变,拔腿就跑:“别别别,离我远点,谢宗主你请便,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先离开一晚上!”
    楚照流当然没能跑过去,谢酩一伸手,勾着那把细腰就把人拽了回来,一缕灵力钻入他体内,仔细搜查了一圈,摇头道:“没有。”
    楚照流被搂着坐在他腿上,陷入沉思:“不应该啊,如果不在我身体里,还能藏哪儿去?”
    谢酩:“为何会怀疑这个?”
    楚照流便将楚荆迟说过的话与自己的推测一道说了出来。
    听完,谢酩也微蹙起眉:“确实最有可能在你身体里。”
    燕逐尘听了一耳朵,插嘴道:“不在最好,那晦气东西,沾谁谁倒霉。”
    啾啾蹲在火堆边偷吃着火,疑惑地左右看看,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谢酩正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忽然眉尖一挑,望向远空:“来了。”
    楚照流也看了过去:“看来我们这一路特地不隐匿行踪是对的。”
    燕逐尘收拾收拾东西,捞起被他用瓜子收买、终于肯亲近他一点了的啾啾,准备远离战场,顺道打气鼓劲:“放心打,没死我就能给你们救活。”
    来者正是大名鼎鼎的蚀月老鬼。
    楚照流起身拔剑,盯着从乌云间落到地面正缓缓靠近的老者。
    “传言都说谢酩伤重难治,昏迷不醒,”蚀月老鬼负着手,停在了数十丈之外,“果然传言不过是传言。”
    楚照流抬眉打了个招呼:“蚀月前辈,你家小孙女近来可好?”
    蚀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在提醒我,你们救过我家小丫头?上次于北境,本座已经还过了。”
    “哎,非也。”楚照流姿态风流地摇摇扇子,“我只是想说,既然都是熟人了,打个你死我活也没意思,我们急着赶时间,不如这样,阁下使出全力一击,若是我能毫发无损地接住,你就退出此次正魔争端,回你老家含饴弄孙,如何?”
    蚀月老鬼确实不容轻视,真要打起来,难免负伤又耗时,不如立个约定。
    从上次蚀月老鬼的行径看来,他应当也懒得陷入正魔两道之间的争端。
    蚀月老鬼眯起了眼:“毫发无损?这么自信?”
    楚照流含笑道:“要不要答应,看你,能不能接下,看我。”
    蚀月老鬼陷入了沉默。
    这和两人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谢酩完全没机会插嘴,淡淡瞥向楚照流,眼神凌厉。
    楚照流狡黠地朝他眨了下眼:“这几天琢磨着琢磨着临时想到的,放心,我若是不行,不还有你嘛?”
    谢酩拿楚照流没办法,也清楚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蹙了蹙眉之后,还是无奈地让步同意了。
    蚀月老鬼斟酌了片刻后,也终于点了下头:“可以,若你当真能接下本座全力一击,本座立刻返回西州,三百年内不再踏足中洲。”
    楚照流上前几步,横起无名剑:“请。”
    燕逐尘见势不对,抱着啾啾又凑了回来,凝眉问:“小照流怎么连药也不吃,疯啦?谢宗主,他胡闹,你怎么还由着他。”
    谢酩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照流单薄的背影,淡声道:“有我在。”
    燕逐尘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再吭声,啾啾害怕得连小翅膀都蜷缩了起来,紧张地盯紧了前方对峙的两人。
    蚀月老鬼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那把弯刀形似月弧,通体血红,只是看着,就让人嗅到股不祥之感。
    楚照流看了一眼,在几人的注视之下,沉静地闭上了眼。
    燕逐尘有些不太明白,眨了下眼,刚想问问谢酩,楚照流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下一瞬,原本隔着数十丈的血红弯刀竟当真破开虚空,出现在了楚照流面前!
    诡谲而充满力量的一击,燕逐尘忽然明白为什么蚀月老鬼的这一招连罗楼主都不知道了。
    恐怕活着见过这一招的人,世间寥寥无几。
    也就是在那一瞬,一直一动不动的楚照流动了,他将全身灵力聚集于无名剑尖,迎上那一刀,姿态却与往常的剑势完全不同,刚柔并济,借力打力的架势,看似绵软的一剑,撞上弯刀之后,且退且战,剑绕刀身,撒泼打滚的无赖式纠缠,宛如一张密密织就的大网,就等着蚀月这一刀撞进来。
    蚀月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发现自己竟真完全挣不开这无形的束缚。
    楚照流方才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一刀的势已退,力也逐渐告竭。
    刀风灵力与剑中灵力互相抵磨,待到楚照流反手一劈,将刀彻底格回去时,自身的灵力也耗尽了。
    蚀月愣在原地,五味杂陈道:“楚照流,你这打法,是不是不太体面?”
    好歹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不正面接招,反而用这种打法……
    何止是不体面。
    简直就是不要脸。
    楚照流睁开了眼,微微一笑:“我们的约定里,可没规定要怎么接。”
    顿了顿,他嘴角的弧度提了提,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极其讨打且可恶,却又让人毫无办法:“如何,我毫发无损地接下了你全力一击,若是不遵守约定,明儿可能就有位大家把你失信一事写成书,传阅到你小孙女那儿……”
    蚀月老鬼绷得跟张树皮的脸隐隐抽了一下,在冷风里如同一截枯木般立了半晌,面无表情地噌然收刀:“愿赌服输。”
    方才一刀就像劈进了水里、砸进了棉花里,软绵绵地将力道耗得一干二净,老鬼憋了一肚子的气,黑着脸转身就走。
    楚照流慢悠悠地收起了剑,转过身,朝着谢酩张开手:“我厉害吧?”
    谢酩忍俊不禁,纵容地倾身抱住他,顺着他夸道:“厉害。”
    燕逐尘都看傻了:“小照流,你哪儿学来的这种招式,与你的剑招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啊。”
    楚照流的笑意浅了点,隔了半晌,才道:“师尊教的。”
    他以前不能随意解封,身上的灵力常年微弱,若是遇到强敌,就极有可能力有不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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