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嗓门都很大,有些明事理顾大局的亲戚朋友来吃喜酒说的都是吉祥话,有些就不行了,特别是谢忱的姐夫张大林和表哥张春成,净说难听话。
张大林和张春成是一个村的,并且还是堂兄弟,张大林前几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点钱,就觉得自己能耐了,吃喝嫖赌不说,喝醉了还打她姐,谢忱为此教训过张大林,他把张大林打服了,张大林老实了好几年,而张春成则是从小就跟他不对付,什么都学他,可偏偏什么都不如他,谢忱从小到大实力碾压张春成,搞得张春成即便对他恨的牙痒,却也不敢吭声。
自打谢忱复员回来之后,张大林和张春成一起在他面前出现过几次,每次说话都阴阳怪气的,谢忱也只当他们犬吠,没理他们。
但今天是谢忱大喜的日子,他们还不分场合的捣乱,谢忱攥了攥拳头,突然就不想忍了。
谢忱转动轮椅朝着主桌走来,张大林故意放大了声音说,“你说我这个小舅子是不是傻,他人都瘸了,还娶那么漂亮的老婆干什么?当摆设么,依我看,他迟早要戴绿帽子!”
张春成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谢忱,大声附和,“谁说不是呢?他在部队里的时候,还算是个人物,现在复员回家了,那就只能算个屁!瘸子种地,饿不死他的!”
他们俩说的欢,可是坐在一个桌上的其他宾客却是都尴尬的不得了,在人家新婚宴席上说这样的话合适么?
可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张春成和张大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想惹事儿,就只能讪笑着闷头吃饭。
谢忱冷笑道,“看来姐夫和表哥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呀,这样,你俩跟我来,咱们单独谈谈,别影响了其他宾客吃饭。”
张春成和张大林原来最怕谢忱约他们单独谈谈,因为单独谈谈就意味着要挨揍。
不过现在谢忱瘸了,变成了个残废,他们难道还会怕他单独约谈?
笑话!那当然不在怕的。
事实上,他们早就想找个机会跟谢忱单独比划比划了,他们两个人受了谢忱这么多年的压制,好不容易等到谢忱断了腿,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报仇了。
张春成和张大林对了下眼神,利索起身跟着谢忱走了,谢忱将他们带去了村口废旧的小巷子里,张春成和张大林笑死了,说,“谢忱你是个什么意思?是想找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挨揍吗?得,咱们成全你,今天你结婚,咱们给你留点面子,就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先揍你一顿,等下次,咱们再在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打你,哈哈,咱们还从来没有打过瘸子呢,不过管他呢,咱们早就想打你了!”
说完,张春成和张大林就动手了,他们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的要来打谢忱,谢忱坐着没动,只等这两个蠢货冲到身前,这才坐直了身子,他一手抓住张春成的胳膊,一手抓住张大林的胳膊,拽住用力向中间撞,张春成和张大林立马头晕眼花的跌坐在地上,谢忱这时候才慢悠悠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张春成和张大林看见谢忱能站起来的时候,都快要吓尿了。
“你能站起来呀?!”
“你能站起来,你为什么要坐轮椅?!”
这真是要了命了,他们要是知道谢忱能站起来,他们绝对不敢公然挑衅谢忱。
谢忱没说话,只转动了下手腕,活动了下四肢,然后抬脚就踹了下去......
他出来不到十分钟就回去了,王桂芝远远的看见他回来了,还问了张春成和张大林怎么没有回来,谢忱没吭声,只问道,“我今天结婚,我姐怎么没来?”
王桂芝说,“张大林说你姐病了,哎,病的真不是时候。”
谢忱浓黑的剑眉皱了下,说道,“那你明天去看看我姐。”
王桂芝正忙着,只胡乱的说了声好,谢忱怕她不当回事,又跟王桂芝说了一遍,让王桂芝一定要去。
谢忱的姐姐虽然只比谢忱大两岁,但是却非常疼谢忱,按理说,他今天结婚,他姐即便是病了,也不可能不来,除非她真的是病的下不来床。
不过要真是那种要命的大病,张大林早就将他姐送回来了,所以,他结婚,他姐不来,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下午,宾客散尽之后,唐软从屋子里出来了,她帮着王桂芝归拢桌椅和碗碟,王桂芝见唐软干起活来似模似样的,心里多少好受些。
“在家经常作家务?”王桂芝问。
唐软甩了甩手上的水,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笑道,“对,我外婆身体不好,家务活都是我做,我还做的一手好汤水,晚上我给您做饭吃呗?”
唐软承接了原主所有的生活技能,作家务,烧饭自然是不在话下。
王桂芝乐了,“那感情好,我今天就吃一顿儿媳妇做的饭,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唐软爽快的说,“好!”
晚上,唐软钻到厨房做饭,谢忱也转着轮椅跟了过来,“我给你烧火,我会拉封箱。”
可他哪里会拉风箱,他就是想跟唐软黏在一起,王桂芝看着人高马大的谢忱在厨房里跟在唐软的屁股后面转,两人嘀嘀咕咕说话的样子,乐的直笑。
王桂芝觉得她多余担心了,这个唐软虽然长得想一朵娇花,但是人却一点都不娇气,她的眼睛很干净,心里肯定也不脏。
王桂芝吃完饭之后,就赶紧回自己的老院子去了,她可不想当电灯泡,他儿子谢忱的眼神一晚上都没从人家小姑娘的身上挪开过。
看着都羞人的慌。
王桂芝走后,唐软烧了洗澡水,她和谢忱分别在洗完澡之后,她穿着谢忱的长裤长褂推着谢忱的轮椅进入了婚房,将过于宽松的袖子挽至手肘,细白的胳膊又露了出来。
那一小段皮肤莹润白皙,特扎眼。
谢忱看了一眼唐软那被温热的洗澡水熏得红扑扑的小脸,和她那裸露在外面的纤细的脖颈,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当他正在思考着要怎么跟唐软说上炕睡觉才不算突兀的时候。
唐软先说话了,她抓着垂落在胸前的麻花辫绕了几下,对着谢忱扬了扬下巴,“你先把裤子脱下来吧。”
第4章 好人谢忱
谢忱心中一凛,心说这小丫头这么野的么?
她这么一搞,他倒是有些紧张了,“时间太早,要不咱们再说会话吧。”
唐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秀致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不早了,我在家的时候,这个点都已经睡着了,你快些把裤子脱下来,完事儿了好睡觉,我都困死了。”
谢忱:......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听话的人,谢忱小时候是个霸王,长大了是个刺头,当了军官之后才逐渐沉稳起来,可现在,他居然老实巴交的坐在轮椅上脱起了裤子。
他虽然低眉垂眸,可仔细分辨下却能看出,他的眸底闪着兴奋的光。
真刺激,谢忱心想。
“喏,裤子。”他像个小学生交作业一样,把脱掉的裤子展示给唐软看,一本正经的期待唐软的下一步指示。
是继续脱上衣,还是......
他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虽然是坐在轮椅上,但他的肌肉线条流畅,腿型修长健美,不夸张也不干瘪,他有绝对的把握,唐软看了肯定会很喜欢。
可唐软却只是瞟了一眼,就转身端了一碗黑漆漆还散发着苦味的药膏,拿起小刷子在他的断腿上刷了起来,“我外公以前是老中医,懂得很多古老又神奇的方子,我跟你说能治好你的断腿就肯定能治好你的腿,这个药膏你每晚睡前冷敷一下,一个月之后,你的腿骨就能修复的完美如初了。”
谢忱愣住了,原来叫他脱裤子,竟然是为了给他的腿抹药膏?
“可是今晚洞房花烛夜,你给我抹这些药膏在腿上,我们待会上炕会不会不方便?”
“唔,你多少会有些不方便,但是我应该还好吧,西间的的炕我已经铺好了,只要今天不打雷,我就能睡个好觉。”她们当人参的,最怕打雷了。
“我们不在一起睡?”谢忱皱眉问。
“当然了,我们谈的交易里面,可不包括陪.睡呢。”
谢忱:......
“你是不是对结婚有什么误解?结婚的内容里面就包括上炕睡觉这个环节。”
“有上炕睡觉的环节,但是没有必须一起上炕睡觉的环节吧?”
谢忱觉得自己被耍了,委屈道,“所以你只是一个帮你金蝉脱壳,摆脱你继母的工具人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可是我跟你结婚可不只是想治腿,我是喜欢你才跟你结婚的。”
唐软看着谢忱苦涩又受伤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她搓搓手,有些尴尬的将散落在腮边的头发别向耳后,“我不习惯跟陌生人睡觉,或许等过段时间,咱俩熟悉了以后,我再陪你睡?”
唐软的表情单纯又无辜,她的眼神干净澄澈,谢忱从他的眸子里没有看到一丝丝的暧昧,他有点烦躁,问:
“那你能告诉我,今天上午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么?”
“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长得像好人?”
这个说法倒是很稀奇,想当初,他从部队回家探亲,刚回村就吓哭了坐在村口玩泥巴的小孩儿,见过他的人,有说他长的凶的,有说他身带煞气的,就是没有说他长得像个好人的。
唐软连忙摆手,“不不不,你长得不像个好人,但你真的是个好人,你是我见过的,除了我舅舅之外最好的好人了,你的灵魂很干净。”
谢忱突然安静了下来,婚房内落针可闻,他深深看了唐软一眼,就让唐软去西间睡觉去了。
他从小就长得很凶,脾气也不好,因为身强力壮,所以经常跟人干架,没有入伍当兵之前,这凤鸣山附近十多个村子的年轻人没有不怕他的。
虽说他打的都是一些欺负弱小的小流.氓,但是凶名却也因此被传的人尽皆知了。
谢忱无所谓,但是他娘王桂芝却是愁的不得了,说他名声坏了,以后不好娶媳妇,谢忱说以后能跟他躺在一张炕上睡觉的人肯定能看透他的内心,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好人。
王桂芝撇嘴说那不可能,小姑娘们都只喜欢花团锦簇的外表,和会说漂亮话的嘴,看不到人的内心,等能看到人的内心了,就已经从小姑娘变成老大娘了。
王桂芝说的信誓旦旦,搞得谢忱从此对女人失去了好感,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心灵相通,共度余生的人了。
但是方才唐软的一席话,却让谢忱觉得很震撼,原来真的有这么个人,只要看他一眼,就能拨开层层乌云满布的迷雾,直接看到他赤诚干净的灵魂。
昏黄的灯光撒在谢忱的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弧光,他勾起嘴角,想起唐软说他是好人时候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行吧,不跟他睡一个炕,那就暂时不睡一个炕呗,小兔子既然已经进了狼窝,他还能让她给跑了吗?
迟早得变成他嘴里的肉。
第5章 回门
次日,唐软起了个大早,想要给谢忱做早饭,她第一次给人家当媳妇,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但是她想,勤快点总是没错的。
唐软洗漱好,回房将自己昨晚上洗好的的衣服换上,扎起一条麻花辫,就径直去了厨房。
因着昨天刚办完喜事,厨房里面还剩了些没有用完的食材,所以,唐软不用费劲就已经张罗好了一餐早饭。
她做了酥油饼,南瓜大米粥,并一盘青椒小炒肉和一盘西红柿炒蛋,她原本想着,等早饭做好之后再去叫谢忱起床的,没想到,她一抬头,就跟站在厨房门口的谢忱对上了视线。
谢忱单手撑在墙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唐软则是惊讶的睁大了双眼,“你能站起来了?”
谢忱点头,“嗯,你的药膏很有用。”
他不想再在唐软的面前装瘸子了,那真是太有损他的形象了,索性就趁着唐软给她涂过一次药膏之后,在唐软的面前站了起来。
他将功劳都推给唐软那半碗黑漆漆的药膏,可是唐软却皱起了眉头,她说,“不应该呀,我的那半碗药膏虽然药效很好,但是你刚用一次,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站起来,除非你的腿本来就是已经能站起来的。”
谢忱微扬的剑眉挑了挑,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不好骗,他笑着拍了拍唐软的头顶,没说话,绕过唐软去厨房,坐在灶台前开始烧火。
他不回答唐软,唐软也没追着问,只是在炒菜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在你腿已经好了的情况下,你装瘸,只有两点原因,要么是你的腿没有好利索,你想好好养养腿,不想过早的站起来,要么就是你根本就没瘸。”
唐软将西红柿炒蛋盛了出来,放在锅台上,那双好看的杏眼很感兴趣的看着谢忱,“你装瘸,为什么?”
谢忱也是非常震惊了,谁能想到她娶了一个小白兔一样的小媳妇,分析力竟然能这么的惊人呢?
“我没装瘸,我是真的瘸了。”
就像谢忱不能理解她的脑子为什么这么好使一样,唐软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谢忱明明已经好了,却不想在他自己的婚礼上站起来,“说真的,昨天哪怕你能在唐玲玲和李红梅的面前站起来十分钟,现在跟你在一起做早饭的恐怕就不是我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站起来的原因了,我对唐玲玲根本就没有期待,跟她结婚对我来说就只是任务,但是你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