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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寒之眉头微皱,示意林大夫继续说下去。
    “老朽又检查了一下姑娘的头部,发现后脑处确定有一处旧伤疤,看那形状,应该是磕碰到了尖锐的物什,比如石块、案角,不过时间有些久远,老朽也无法准确判断。”
    林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依林大夫看,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伤?”宋寒之问。
    林大夫捋着胡子想了想,答道:“应有十年之久。”
    宋寒之眸色暗了暗,脸色也有些不好,片刻才缓过来,继续问:“如今可还能医治?”
    “殿下放心,老朽出宫这些年私下研习了不少有关疑难杂症的医书,姑娘这病老朽心里倒是有些主意,只是……”林大夫蹙着眉头,有些犯难。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她似乎很排斥施针,老朽这法子光靠药物是不行的,还是需要动用针灸,十天为一疗程,至于何时见效,还是得看姑娘的身体状况。”林大夫回道。
    “无妨”,宋寒之听到这病尚有医治之法便安心不少,“林大夫每日照常来施针开药便是,剩下的交给在下便可。”
    “是。”林大夫抬起头,见宋寒之目光正对着那扇雕花木门,心里犯了嘀咕,这姑娘他是第一次见,他来过这府邸多次,还是第一回 看见府中住进女子。
    而且看太子殿下这眼神,怕是有好事将近了,他捋着胡子笑了笑,陛下和娘娘知道这消息想必也会舒心不少。
    “殿下,今日老朽会先开出几张方子,明日再过来施针,到时还希望殿下能说服姑娘多多配合。”林大夫拱手作了个揖。
    “好,麻烦林大夫了。”宋寒之从那门上收回视线,也回了个礼。
    林大夫开完药方便要告辞,绿柳非常识实务地主动请缨去送林大夫。
    屋子里便又只剩下姜雪蚕和宋寒之二人。
    姜雪蚕坐在床边,小脸依旧惨白,宋寒之敛了眸子,走了几步到她面前。
    “夫君,我害怕施针,不要施针好不好?”姜雪蚕捏住眼前人的月白长袖,仰着小脸恳求道。
    第6章 与她约定   “真听话。”
    姜雪蚕自小身子不好,大家暗地里都说是她那个短命的娘亲传给了她一身毛病。
    奈何她爹爹丞相大人拿她当个宝贝,人参灵芝总是大把大把往她屋里送。
    或许正是丞相将她身子调理得好,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得些小病,喝几碗汤药倒也能很快见效,动用针炙的时候少之又少。
    实在躲不过,她也会像现在这样拉着爹爹的袖子恳求几句,丞相舍不得,自然也就由她去了。
    可这法子在宋寒之这儿似乎行不大通。
    “林大夫说你旧疾未愈,光喝汤药未必能见效,还是得施针。”宋寒之瞥见紧紧抓着他袖子的那只白净小手,抿了抿唇,抬起头来,却又对上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
    往日里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此刻却苍白一片,蝶翼似的纤长眼睫也微微轻颤,小巧的樱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
    “久病难愈,你身子一直不好,丞相大人也会担心。”宋寒之搬出了她那个爱女如命的爹爹。
    眼前的人儿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那”,宋寒之认真想了想,“每日我赶场回来,都为你带一件集市上的小玩意,可好?”
    姜雪蚕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力道小了不少,心思微微动摇。
    宋寒之顺势继续道:“不施针就没有,要是乖乖听话,就给两件。”
    宽大的袖子终于得了解脱,姜雪蚕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嘴角扬起弧度,媚人的桃花眼也弯成了月牙。
    “那夫君说话要算数,骗人是小狗。”
    见眼前的人儿绽了笑颜,宋寒之也终于松了口气,见她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真听话。”
    *
    绿柳送完林大夫,特地在院子里绕了几圈才进了客房,进去时发现她家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
    她掀了珠帘进去,发现刚刚还吓得花容失色的姜姑娘正眉眼弯弯地掰着小指头盘算着什么。
    “看来主子这是把姑娘劝好了。”绿柳侃笑道。
    “绿柳姐姐,夫君说只要我听话,每日赶场之后便都会给我带一件手信”,姜雪蚕小心翼翼端过一旁的八音盒把玩,“要是我乖乖的,就会有两件,到时候回府了,我一定要给爹爹炫耀一番。”
    绿柳笑容一僵,就她家太子殿下这般刚刚铁树开花又坏心眼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送眼前这娇媚如花的姑娘回家。
    可不得先将她拆骨入腹,吃干抹净?
    倒是可怜了那爱女如命的丞相大人,要思念成疾啦。
    *
    丞相府。
    “老爷回来了?”一身蔚蓝长寿纹带大袖衣,摇着团扇的中年妇人悠悠走到洗马小厮旁边,捂着鼻子冷声问。
    “回大夫人,老爷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祠堂里,谁叫都不出来。”小厮放下马刷,恭敬回道。
    “哼,不就丢了个病秧子女儿,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夫人我驾鹤西去了。”女子撇撇嘴,不屑地说。
    “夫人息怒。”小厮劝了两句,心里暗道,您驾鹤西去了老爷还真未必能如此伤心。
    府里是个人都知道,丞相老爷大器晚成,而立之年才高中状元,又过了十年八年才当上丞相。
    最难熬的那几年也是三小姐的生母婉秀一直陪在老爷身边,还在危难之际救过老爷的性命,虽是个丫鬟,却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比大家闺秀。
    可惜她出身实在低微,老爷当上丞相后,周围不少人便开始阿谀奉承,有的甚至把自己的女儿也往这儿塞,老爷刚刚上任,不敢得罪权贵,只好松了口。
    大夫人和二夫人就是这样嫁过来的,两人出身相当,老爷无计可施,只好对外都称是夫人。
    二夫人平时不管事,倒还好些,眼前这大夫人曹楚云就不一样了,事事攀比,天天想从老爷那搜刮些好东西给她女儿姜泠月。
    老爷没有儿子,三个夫人各生了个女儿,当然还是数三小姐姜雪蚕最得老爷宠爱,其次是二小姐姜蕊欢。
    大小姐娇横无礼,连他这个下人都对其有几分厌恶,更别说钟爱娴雅女子的老爷了。
    最近三小姐走丢了,她们母女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又得意了几分。
    “多大点事,那么个大活人还能真丢了?老爷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去瞧瞧。”曹楚云摇着团扇悠悠离开了。
    小厮撇撇嘴,继续洗他的马。
    祠堂外。
    “老爷,雪蚕她又不是小孩子,没准过两天在外头玩腻了就回来了,您快出来吧,听泠月说您晨起连早膳都没用就去上朝了,妾身命厨房做了些吃食,您出来用些吧。”
    曹楚云清了清嗓子,用温和的语气劝了半天,结果一点回应也没收到,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至于吗?她就是个丫鬟的孩子,哪里比得上咱们泠月乖巧尊贵。”曹楚云暗啐道。
    祠堂内,丞相跪在蒲团上,对着姜雪蚕生母婉秀的牌位老泪纵横。
    “婉秀,我对不起你,是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女儿,雪蚕走丢两天了,也不知道她在外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歹人强迫、欺负。”
    【此刻,某“歹人”宋寒之批着奏折打了个喷嚏。
    宋寒之:“卫成,关窗!”】
    丞相将那牌位取下抱在怀里,继续道:“我今日倒是和那帮武将说了这事,希望他们能帮着找找,唉,早知道就和霍旭他们那帮人多来往些了,现在也不至于干等着。”
    曹楚云在外头等得不耐烦,开始拍门:“老爷,老爷?妾身有要事与您讲,您就让妾身进去吧。”
    丞相也听得心烦,摩挲了几下牌位,依依不舍地将其放回原位,皱起眉头起身开了门。
    “哟老爷出来啦”,曹楚云险些扑空,摇了几下团扇掩饰尴尬,“老爷您就别伤心了,雪蚕迟早会回来的。”
    丞相负手冷哼一声:“有事说事。”
    曹楚云立马换上笑脸:“是这么回事,老爷,您还记得那桥西头的谢家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泠月及笄也有两年了,妾身想着,该给她许个人家了,那谢家与咱们门当户对,依妾身看,再合适不过。”
    丞相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谢家临风早已与雪蚕定了娃娃亲,至于泠月,达官显贵家的适龄公子哥那么多,再另找一家便是。”
    曹楚云一听这话,心中怒意立马爆发:“你就偏爱那个贱婢生的孩子,咱们泠月哪点不如她?”
    “哼,谁都没法和雪蚕相比。”丞相不想与她多费口舌,撂下一句便挥袖而去。
    曹楚云把手里的团扇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怒骂道:“呸,狐媚子!”
    *
    傍晚,宋寒之府邸内。
    “姑娘,天都黑了怎么不点灯啊?”绿柳端着汤药进来,见屋里那姑娘背着身坐在床上,屋里也漆黑一片。
    见姜雪蚕没反应,绿柳无奈地笑了笑,正欲点灯,那比蜜糖还甜的软糯声音却从前头传来:“绿柳姐姐,先别点灯。”
    “怎么了?”绿柳心里一惊,还以为她家太子殿下心尖尖的人出了什么事,赶忙把药碗放下凑了过去。
    “你看!”
    原来白日里宋寒之送给她的那八音盒夜里还会发出微弱的光,姜雪蚕这厢正献宝似的拿小手仔细端着给绿柳瞧。
    “诶?还真是,这也太神了,难道主子往里头放了颗夜明珠?”绿柳也被那浅淡的蓝光吸引了目光,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那光的变化。
    “变成紫色了!”两人同时惊呼。
    放在八仙桌上的药碗就这么被两人遗忘。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奴婢去开门”,绿柳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走了几步将门打开,“主子?”
    宋寒之瞥了眼一片漆黑的屋子,蹙起眉头问:“姜姑娘已经睡下了?”
    “没有没有,姜姑娘在端详您送的那八音盒呢。”绿柳笑着摆了摆手。
    宋寒之目光越过绿柳还未落在那玩的正欢的人儿身上,先被八仙桌上晾了多时的药碗吸引。
    “姜姑娘怎么没喝药?”他收回目光,质问道。
    “呀,奴婢忘了。”绿柳一拍脑袋,突然记起了这事,赶忙进去摸了摸碗沿,还好,尚有余温。
    “主子,奴婢再去热一热吧,这药还是热着喝效果最好。”绿柳扭头对宋寒之说。
    宋寒之迈进屋子,目光完完全全被那抹身穿雪白中衣的曼妙身姿吸引走,魂不守舍地答了句:“也好。”
    绿柳见状,偷笑两声,端起药碗便飞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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