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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收拾好东西往外走的时候,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哪怕是害怕也不至于耳边一直萦绕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吧?
    有人斗胆点起一个火把,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怎么还是满地的蛇啊!
    瞧着甚至那些蛇还跟他们的方向一致,大都是朝上京城外去。
    巴尔达:娘咧,这是从皇城里溜达完了,要回家了吗?咱是不是挡住你们路了?我们先不走了还不成吗?
    反正往城外去的方向到处都是蛇,他们没法子,只能先回来福客栈,等回去后也没人顾着享受按摩的浴桶了,个个儿摊在那里都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果然,大荆战神一回来,他们这就要开始倒霉了,该死的成王!该死的赵家!他们就不该掺和这摊子浑水。
    西域众人后悔不已,皇城内,差点被勒晕的成王除了有些后怕,倒是没有悔意,也是因为被那些蛇勒的,他脸色略有些发青,在银月灯映射下,变成了青中带黑的难看模样。
    “父皇果然早就在堤防着儿臣,您从未想过将大荆交到儿臣手中吧?”成王眼眶里充满血丝,“同样是您的儿子,为何儿臣就不可以?为了大荆的江山社稷,大哥他身为士族之后,明明是最不该为新君之人!”
    圣人咳嗽得很厉害,这一晚上他失去了常伴自己左右的大伴,如今看来,连贵妃和三郎也要失去了,这让年纪不小的圣人心里非常难受。
    “朕不是不曾给过你机会,可你真的懂为君之道吗?”圣人沙哑着嗓子道,“身为一国之君,大荆便是你所有的荣光,你为了争权夺势,竟然与番邦勾结,你让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你。”
    成王冷笑出声,却不再辩驳了,有什么可说的呢,若是圣人一开始就给他希望,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他走到如今,终是被自己的父皇给逼到这条路上的。
    一场宫变就这样无声无息结束了,趁着夜色洗刷干净血迹,宫内许多地方都换了奴仆,第二天日头升起,皇宫大内依然巍峨森严,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哦,还是有一点不同的,勤王被禁足城郊别庄,成王直接被下了大狱,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待圣人的发落,而赵贵妃则被打入冷宫,赵家一夜之间就败了,抄家问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那显贵的朱红色大门都萧索了许多。
    本该抄家问斩亦或是其他处置都该由圣人临朝下决定的,可这日大朝圣人刚在龙椅前站定,还没开口说话,突然就倒下了,太子惊得脸色都变了,险险接住了圣人,没让他一头栽下来。
    等林蓉这边接到消息的时候,上京城的天已然变了。
    “新君有请?”陆成材都有些诧异,忍不住看了看外头的天,然后瞄了眼林蓉的肚子,是他睡过劲儿,这是过了好几个月了吗?
    “圣上突发恶疾,已经起不来身,尊圣人的意思,让主上即刻登基为新君。”阿徐干巴巴解释,因为太过仓促,新君殷明暄身边都还没来得及安排大伴呢,这才由着阿徐跑进跑出的。
    陆成材不动声色皱了皱眉:“不知道陛下请我们夫妻前去,所谓何事?”
    “不是坏事。”阿徐言简意赅道,并没有多解释。
    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呢,他也不是喜欢多话的人,能这么跟陆成材说,都是因为过去陆家的照顾了。
    “那就走吧,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兔死狗烹。”林蓉挑眉看着阿徐凉凉道,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说话都比过去刻薄一点,她是孕妇,就是任性。
    阿徐半点表示都无,只是在林蓉登上马车后,亲自架着马车仔细看着路,平稳进了皇城。
    新君并没有占圣人的正阳殿,在与正阳殿相隔一座正和殿的对面正泰殿居住。
    陆成材一进门便规规矩矩下跪给新君请安,林蓉扶着肚子慢悠悠往下蹲。
    “行了,不必多礼,赐座。”殷明暄哭笑不得道,他看出来了,这陆家娘子不知道为何就是看他有点不顺眼啊。
    可前几日夜里那场蛇困住成王的奇景,还叫他心有余悸呢,女郎嘛,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尤其是这种心眼不大还怀着身子的那种。
    “这几日可有人前去扰你们的清净?”殷明暄笑着问,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些年的流亡生涯早就磨平了大荆战神那些棱角。
    因为他继位的仓促,番邦使臣都还没走呢,正好可以留下朝贺新君登基,只是登基大典再忙也需要些时日。
    当时圣人的大伴是去来福客栈传的旨意,新君可是从来福客栈走出去的,消息灵通些的也大概清楚新君是怎么进的宫,那还能不跟陆家赶紧交好?
    毕竟是跟新君回话,陆成材接话很谨慎:“回陛下,内子怀着身子不方便待客,草民与妻弟忙于温书,倒是不曾见过客,住在客栈中的番邦使臣请见过几次,过后得知草民夫妇不方便,便没再打扰。”
    “如此甚好,你和林家小郎的课业学得如何了?”殷明暄颇为感兴趣地问道,“朕登基后,必定是要加开恩科的,今岁你若是能过了院试,明年许是可以试试乡试,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陆成材面色有些发苦,他不赶着当举人老爷啊,您这加开恩科就是坑人呢。
    可这话他也不敢跟新君说,总不能说,哦您别开恩科了,不说殷明暄要生气,天下的秀才们都要恨死他的。
    “陛下容禀,这是件大好事呢,咱们陆家如今倒是沾了点商户的光,可到底也还是想给后辈改换下门庭,若是陛下允准,民妇和相公想回颍州府待考,不知陛下觉得如何?”林蓉突然起身屈膝后,温声道。
    殷明暄挑了挑眉:“你如今怀着身子,赶路不方便吧?”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清楚,殷明煦和马家都传来不少消息,这陆家手里的好东西可还多的是啊。
    “民妇身体很好,还是以相公的仕途为重,若是等相公登科及第,金榜题名,以后才能更好的为陛下尽忠,您说是吧?”林蓉抬起头看着殷明暄道,“陆家底蕴不足,再沾不得从龙之功这样大的恩典,还请陛下谅解民妇和相公为陆家担忧的心思。”
    殷明暄了然,他能顺利登基,这上京城变天,都离不开陆家人的帮忙,他身为新君,若说不表示,那是不可能的,再说陆成材和林焱都是可造之材,他刚继位,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自是可以不拘提拔臣子的路子。
    但是陆家不过只是泥腿子出身,也不像赵家一样,是跟着圣人打天下的,立下过赫赫战功,很多地方都不能往深里探究,陆家和林家都抵挡不住太多有心人的算计。
    在这方面,林蓉和陆成材倒是都心思清明,他需要的也正是这样心思清明的臣子。
    “那你们可否跟朕说说,打算何时再来上京?”殷明暄并不直接对林蓉说话,只是笑着看陆成材。
    陆成材算了一下,加开恩科,哪怕是顺遂,乡试过后也还要三年才能进京参加会试和殿试,只怕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年的功夫。
    “草民回到颍州府,温书之余,定不忘记为陛下分忧,到时候少不得要有赖慧郡王帮衬几分。”陆成材道。
    大荆皇室和士族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马家也就不必提了,但是慧郡王毕竟对他们陆家有知遇之恩,也帮了陆家不少,所以陆成材自然是不准备跟殷明煦疏远的,颍州府和苏州府隔得又近,现在自是要提前把话说清楚。
    殷明暄并不像他父皇对士族那般警惕,说白了,唐时之乱还是因为为君者朽钝,只要他不会跟他的父皇一样,培养出勤王和成王那样的儿郎,大荆的江山会很稳固。
    想起还在云滇的妻儿,殷明暄脸色柔和不少,面上笑意也更浓了:“知道你和明煦的关系好,正巧,他替朕将皇后和皇子们接回上京,这会儿估计应该也快到上京了,你们到时也可一起回去,有人护卫着你们夫妻,朕还能放心点。”
    说罢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林蓉,其实就林蓉那神秘莫测的本事,应该危险不到哪儿去,可到底怀着身子呢,陆家可是他提前就预定好了的铁杆心腹,自是不能因为莫名的缘由受到损伤。
    直到阿徐将林蓉和陆成材送回客栈,新君也未曾问及那日宫里出现许多蛇的事儿,这倒是叫陆成材好是稀奇。
    “你说,那么些蛇呢,陛下怎么就一句话都不问,他就一点都不好奇?”陆成材偷偷觎着林蓉的神色道。
    林蓉笑眯眯看着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身为圣人,陛下只需要知道得用的人可信便是,追根问底毫无意义,还有可能将人推得更远,所以他才是大荆的圣人呐。倒是相公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啊?啊!那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陆成材被问得有些紧张,扶着林蓉坐下,干巴巴道,“往后你生气了,这些蛇啊什么的,就不必出来了对不对?这相公嘛,打着打着就听话了,还有那鹰粪……”
    “哈哈哈……”林蓉被陆成材可怜巴巴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何动物们都那么听我的?”
    陆成材沉默了一会儿,揽着林蓉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下:“动物们为何听你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自个儿身上的变化,人都知道感恩,动物必定也是吧。”
    林蓉挑眉,这回是真有些诧异了:“你知道自个儿身上什么变化了?”
    陆成材摸着鼻子:“我以前可没法子看一夜书,还能精神抖擞起来张罗事体。”
    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说自己不行,但他小时候总是生病,哪怕后来身子好了不少,也没可能在跟林蓉造作大半宿过后,还能生龙活虎跟吃了大补药似的。
    所以从早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家娘子大概不只是从梦中跟仙人学到了本事,现实中也该是有点仙法的,既然她不说,自己就不问,夫妻乃是同根,信任彼此水到渠成自然会说。
    林蓉瞧着陆成材好一会儿,都打量到厚脸皮的陆大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相公你知道吗?我发现,我心悦你,如你心悦我一般。”
    陆大郎略有些骄矜:“那是,再没有比我更好看的郎君了,我还听话,若是看不中我,那才是有问题。”
    林蓉似笑非笑:“所以你前头跟我抱怨被人拦着扔香囊帕子,是在跟我炫耀?”
    “绝对没有,我对娘子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我绝无任何花花心思,再说,我这全部心神不都放在如何伺候娘子和你腹中的孩子了吗?哪儿还有功夫搭理别人呀。”陆成材赶紧表忠心,跟娘子做夫妻挺好的,他不想做姐妹。
    林蓉逗他:“那等回了颍州府,可就全指望相公啦。”
    在旁侧给两人收拾行囊的秦娘子等人,瞧着自家郎君和娘子靠坐在窗口轻声细语笑着说话,大家脸上都跟着不自觉的笑意。
    殷明煦果然如新君所料,借着游历大荆之便,将藏在云滇的原霖王妃,如今的皇后还有她所出的三个小郎一并接了,其实早就已经在京郊住着。
    得知新君继位的消息后,愣是等新君将上京城里的骚动都平息了,他才大张旗鼓护送皇后娘娘和皇子们入皇城。
    殷明煦不是很喜欢上京的冷硬,过去不喜欢,现在也仍是不喜欢,哪怕殷明暄多留他住几日,百无聊赖还总被人找上门来捧热灶的慧郡王还是拍拍屁股,乘船回了苏州府。
    自然,在回苏州府之前,他先将肚子已经非常明显的林蓉等人并着于晨睿给送回了颍州府。
    说起来,其实也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陆成材和林蓉从颍州府离开去苏州府的时候,其实还只是颍州府刚兴起来的富庶人家,可他们回来的阵仗堪称是衣锦还乡都不为过。
    颍州府那位杨大人带着所有的乡绅老爷们早早就在码头等着迎接,虽说是为了慧郡王吧,可陆成材扶着大肚子的林蓉下船,慧郡王那体贴热情的态度大家都是看见了的,那种人心头还能没点数?
    所以陆成材和林蓉才刚回来,还不等陆家和林家的长辈们为她有身孕欢喜,各种帖子都舀上门了,陆有福和陆成材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天功夫都没时间跟林蓉多说说话。
    也不是他们想应酬,毕竟如今陆家在新君面前留了好印象,若是陆成材回来后谁也不见,到时候颍州府估计得传出不少话来,说不准还有心思不好的就要使坏。
    他们不怕人使坏,可这体面上的事情,考虑到往后来福客栈和林家都还会在颍州府过活,也不能不管。
    等父子俩好不容易忙完,就发现林蓉这边,陆郑氏和林乔氏日日里都照顾的特别妥帖,根本不需要家翁和相公关怀,甚至因为林乔氏也在,陆有福不好上前,陆成材根本就没机会上前。
    “相公许多日未曾看书了吧?阿焱已经在书房等你了。”林蓉倒是看见陆成材了,笑眯眯跟他道。
    陆成材:“……”他默默看着一眼都没瞧他的亲娘,再看看光顾着给林蓉敲核桃的岳母,叹了口气,凄凉去了书房。
    时间过得非常快,陆成材和林焱温书的日子里,林蓉的肚子便跟气球一样鼓起来,有时候陆成材晚间搂着林蓉睡觉,摸着她的肚子都会害怕。
    “怎么这么大呢?是不是怀了双胎?”陆成材愁得慌,虽说多子多福,可双胎总是要更危险些,且容易早产,可别在他考前或者在贡院里的时候就生了,那他绝对没心思好好应试。
    林蓉困得睁不开眼:“不是,大夫说了,只是这孩子能吃。”
    反正肉一点都没浪费,吃了那么多,全长她胸和肚子上了,可以说这两个地方,如今是陆成材全都不能一掌把握的。
    主要也是过去林蓉那把小腰太细,这才显得肚子格外大,所以哪怕林蓉说没事儿,家中也时刻都有人照顾着林蓉,陆成材和林焱去扬州府参加院试的时候,也紧张极了。
    他甚至都没心情为院试紧张,答题的时候,思如泉涌,落笔顺畅得不得了,只想着赶紧考完赶紧家去,要知道林蓉生产的时日跟院试几乎不差多少时候。
    实际上在他和诸多童生在贡院内水深火热的时候,林乔氏都住在了陆家,陆家上下都已经准备好了,陆郑氏甚至专门请教过杨大人的夫人,奶娘都准备了两个,接生婆也日日都住在陆家,偶尔才出去办点自己的事情,就等着林蓉生。
    结果到了日子,也不见林蓉的肚子有信儿,甚至都过了五六天,她还是稳稳当当挺着大肚子颤巍巍地散步,急得陆郑氏唇角都起了燎泡。
    “亲家母别着急了,我瞧着呀,这孩子怕是等爹回来呢,向来是个贴心的,说不准是要先开花后结果的。”林乔氏也急,就是没急成陆郑氏这样,到底她是亲娘,这种时候不免要为女郎私下里敲敲边鼓。
    陆郑氏显然很明白林乔氏的心思,拍拍她的手安抚林乔氏:“你就放心便是,阿蓉是个福气大的,甭管她生女郎还是小郎,我和相公定都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护着。”
    林乔氏瞧着陆郑氏这话不似作伪,心情放松下来不少,便也跟大家一样,都不错眼的盯着林蓉的肚子瞧。
    只有林蓉是最不着急的那一个,反正货是迟早要卸的,听说孩子多在里面待一天,营养赶得上在外头一年,晚些出生并不算坏事,她也很希望生产的时候陆成材能在。
    可惜孩子到底是没等到陆成材就有了动静,在院试结束的第四天大半夜的时候,还是林蓉自己被肚子疼醒了,她深吸了口气,特别冷静叫醒了秦娘子:“我要生了。”
    秦娘子:“!!!”她都顾不得梳洗,赶忙披上衣裳就出去喊人。
    陆家后宅这边大半夜,所有主人家和大半的奴仆都被惊醒了,该烧水的烧水,该收拾产房的收拾产房,陆郑氏和林乔氏在产房内坐镇,有银月灯在,半夜里也明亮的如同白日一般,准备早就充足,倒是不算仓促。
    可是林蓉是头胎生产,再加上孩子确实不小,哪怕林蓉有异能在身,生产不算特别脱力,可从阵痛开始一直到羊水出来,再到生产,折腾到了翌日日上三竿,都还没生出来。
    不只是林蓉累,所有人都累得够呛,实在是没法子,陆郑氏怕出问题,还叫人煮了参汤面给林蓉,让她勉强吃下去。
    “啊——”林蓉即便是再有力气,一直疼一直生不下来,她也有些脱力了,等陆成材和林焱风尘仆仆卖进家门的时候,听见林蓉的叫声,说实话,俩人腿都软了一下。
    听着怎么那么凄惨呢?
    等到又一次喝过参汤,听接生婆说再生不出来,只怕孩子要闷坏了的时候,林蓉就知道不能等了,其实生产对她来说应该不会太费力气的,只是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肯往外走,仿佛是特别喜欢自己的第一个摇篮。
    林蓉咬着牙,就着参汤带来的力气,将全部异能运用在自己身上那个臭崽子的位置,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啊———!!”
    “咯咯咯!”
    “汪汪汪!”
    “叽叽叽!”
    “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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