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在他的眼里终究只是一个试验品。
一个完整的、符合逻辑因果的故事,库洛洛决定从他第一眼见到西格玛的时候开始写起:
「西格玛第一次见到黑发的青年,是在他的赌场刚刚建成的第二天,由侍者小跑着走进来,慌张的汇报了这个消息,他说:
西格玛经理,有一个客人想要见您。
西格玛预感到这位客人很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的麻烦,但是出于一些原因,他并不希望这位黑发的客人造成轰动,于是在满心焦虑着其他事件的同时,他带着笑容接待了这位黑发的客人。
西格玛的预感完全没错,这位客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确实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因为这位黑发的客人。」
写到这里时,库洛洛的笔停了下来。
他看着这段刚刚由自己写下来的文字,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空白纸页上不算漂亮的字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西格玛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所以库洛洛没有把这段内容拿给西格玛看。
折原君,你觉得怎么样?
这段文字作为西格玛故事的开头吗?折原临也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库洛洛,这是库洛洛你写的?
是的,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写过小说。库洛洛似乎是谦虚的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拿起笔,感觉意外的还不错。
库洛洛是流星街人,骨子里流淌着着的是生存战斗和暴力,虽然他也喜欢看书,喜欢探索神奇的事务,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在□□烧、胡作非为以及念力修炼上看得出他过人的天赋外,库洛洛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写东西的潜力。
很神奇的感觉,拿到笔的时候手自己就动了,根本连思考也不用,就能够完全连贯的写出接下来的故事。库洛洛嘴角的微笑在此刻显得有些奇特:这些内容简直就像是被人强行塞到了自己脑子里一样。
库洛洛,你想说什么?
折原临也终于意识到,库洛洛想探讨的根本不是故事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我的一些胡思乱想而已。
谈话无疾而终,折原临也根本不知道库洛洛想表达什么,而他再问的时候库洛洛就已经闭口不谈了。
库洛洛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临时临地的问了他一个问题,折原君,你对于书是怎么看的?
折原临也眯了眯眼睛。
我没有什么看法,我只对人类感兴趣而已。
库洛洛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有关西格玛的故事还在继续,库洛洛决定任由手中的这支笔发挥,看最后呈现在书上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就像西格玛预料的那样,他失去了自己的赌场。
隐隐约约的,西格玛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然而令西格玛没有意料到的是,黑发的客人在这时向他伸出了手。
他有了一个新的归宿,虽然这个归宿是暂时的,但是西格玛还是在这段时期安定了下来,直到有一天,他人生的悲剧再次重演。
这次不再是人贩子,也不再是瘦弱的俄罗斯青年,而是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客人,他就像一开始邀请他加入时那样,用着温和的语气,然后绅士的向他伸出了手。
黑发的客人这样说到:西格玛,我需要你的帮助。
终于,经过了几年连续的颠簸,被抛弃了无数次的青年又一次被抛弃了,他的内心荒芜的想着果然如此,以为这次应该也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
但事实上是不一样的,无数积累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了,他一开始只是感到害怕,然后是彷徨,当黑发的客人拿着书离开他身边的时候,这种种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虚无。
就像火山喷发,喷涌而出的情绪将他彻底埋在了山脚下,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
最终,西格玛昏睡了过去。」
最后的几个字写完,库洛洛抬起头,突然间觉得有些恍惚。他就像是陡然间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一样,眼神里透露出了某种奇特的意味。
这是一个故事啊。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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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库洛洛在书上写的一样,西格玛竟然真的昏睡了过去。
事实上,西格玛此刻正陷入了一场迷离的梦境当中。
如果问西格玛一个问题,他诞生以来都做过哪些事情,西格的回答有两个一个是在不停的寻找归宿,另一个就是在不断的试图寻找自己的记忆。
但是在寻找归宿的途中,某一天西格玛突然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是被书凭空创造出来的,所以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更不用说是记忆了。
他本来就没有记忆,所以一直以来的寻找都是徒劳的;他甚至都不是人类,即使这样努力的融入人群也只是被当做怪物对待。
所以西格玛产生了浓浓的孤独感。
他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而已。
当然,西格玛么曾经也思考过自己究竟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一本书和一支笔当然不可能凭空的创造出一个故事,一个完整的故事需要被创造出来,肯定还需要一个握笔的人。
那个握笔的人,就是西格玛的创造者。
为什么他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会出现在沙漠中?为什么他的手上会有两张车票?而这两张车票究竟通往哪里?
这些疑惑被西格玛深深的藏在心底,由于过往的经历,他已经不敢去追寻其中的真相了,因为他十分害怕那又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但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奇妙,真相也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在梦境中,西格玛突然就梦见了自己的所有回忆。
梦境里,光怪陆离的画面层出不穷,一会儿是一马平川的草原,一会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西格玛看见一只小鸟从自己的眼前的飞过,叼着虫子停在了枝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这一定是个春天。
梦境中的西格玛这样感叹到。
你看到远处的那些山了吗?有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那些山的外面是海,海的尽头就是陆地,陆地上居住着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他们每天忙忙碌碌,快乐而又幸福的生活着。
西格玛不知道说话的是谁,听语气应该是个长辈,但西格玛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只觉得说话的声音非常的亲切,并且同时,弥漫着悲伤。
梦境中的画面在这时突然一转,西格玛来到了山的外面、海的尽头然而和那个亲切的声音描述的景象完全不同,陆地上的人们虽然在忙忙碌碌生活着,可是他们并不幸福。
因为战争发生了。
漫天遍野的硝烟和哀嚎构成了下半部分梦境的全部景象,西格玛看到了无家可归的人,看到了冲锋上阵的勇士,同样看到了一具又一具残破的尸体,以及趴在这些尸体上哭嚎的人们。
这个世界太惨了,惨得让他心慌。
这时,西格玛的梦境又变了。
他似乎受了伤,声音有些虚弱,并且正在给人讲述一段有关和平的离奇故事:我的家乡在海的那边,有一片绵延的群山,春天的时候,会有鸟儿叼着虫子在枝头张望,未成年的小孩儿会在田野间奔跑,大家都说,他们生活得很快乐。
行了,不要说了!
抱着他的人的声音有些崩溃: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们能够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就好了。
隐隐约约的,西格玛听见那个声音在梦境中这样说到。
梦境中的西格玛努力的抬头,想要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但是他无论如何努力,即使自己此刻就瘫在他的怀中,但那个人的距离依然如此的遥远,他触摸不到那个人,也无法说话,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到:
如果你有机会活下来,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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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被骤然打破,西格玛睁眼看到了微微的亮光。
他的思维还有些迷茫,似乎整个人还处于梦境当中,那悲伤的气氛积郁在了瞳孔里,最终化作清澈的泪水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
黑发的青年正拿着一本书坐在跟前,似乎已经守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在西格玛醒转之前,那本书已经被他翻过了一小半。
我做了一个梦。
西格玛迷茫的盯着天花板:那似乎是一个有关我过去的梦境,我不是很确定。
库洛洛闻言眨了眨眼睛,安静的瞳孔里倒映出了西格玛有些迷茫的眼神,是个怎样的梦境,能和我说说吗?
只是几个片段,我无法准确的描述,西格玛的瞳孔放空了,他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但是非常的悲伤,我感觉我好像是死了,死在了一个乱战的世界里。
是吗?库洛洛换了一个姿势,就只是这样了么,西格玛?
嗯,就只是这样了。
西格玛就像是个突然经历了一生的老人一样,有些沧桑的躺在床上,明明梦境中并没有太清晰的故事线条,但西格玛就是觉得那是他的记忆,并且这一生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息:我突然有点庆幸了。
庆幸什么?
庆幸我什么记忆也没有。
如果真的像梦境中描绘的一样,世界一片战乱,而他死在了枪火之中,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又花费了多大的代价,他现在才能以这种形态站在这里呢?
只是这样一想,西格玛就觉得心脏一阵紧缩。
但是库洛洛似乎对他的梦境不感兴趣,关于这件事情他也只是随便问了两句,然后就扯到了关于书的问题:西格玛,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昏迷吗?
不知道。西格玛摇了摇头,他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因为我之前把你写进了书里。
为了试验写进书的内容会不会实现吗?
这是一个原因,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在试图证实一个猜测。库洛洛的语气不急不缓,西格玛听在耳朵里,脑子却不能及时的反应过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顺着库洛洛的话继续往下问到:是什么猜测?
库洛洛笑了笑:我在想,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一个已经写好了的故事。
这是什么意思?西格玛眨了眨眼睛。
库洛洛没有给他回答,西格玛则是沉默了下来。
这时的他差不多已经从梦境中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眼底出现了一抹沉思的神色。大概是考虑了一下,西格玛才从床上坐了起来,直视着库洛洛的眼睛问到:库洛洛,你是想利用书复活你的同伴是吧?
嗯,差不多吧。
那万一没有成功呢?这里,西格玛说的没有成功并不是指的书无法成功复活,而是另外的情况:万一你复活的团员并不是你期望中的人,万一他们像我一样,没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记忆,那到时候,库洛洛你要怎么办呢?
是啊,确实有这种可能。
库洛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么就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复制品,那杀掉就好了,如果没有记忆,记忆是可以找回来的蜘蛛总会有自己的选择,但无论发生哪种情况,库洛洛都觉得这个方法值得他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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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造成的后果并不严重,西格玛很快就又能自由活动了。
但是从这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眉间流露出了愈加沉重的忧郁气息。
西格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有关西格玛的故事,在书上实验着写了一小段之后,库洛洛没有再添加更多的故事情节。
事实上自从库洛洛写下后面那一段后,他便再也没有任何关于西格玛的灵感了。
想要下笔也无从下手。
所以他想看看西格玛的选择。
我打算去追寻一下自己的记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西格玛终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一直觉得我是世界的旁观者,但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得去追寻一下事情的真相。
祝你成功。
谢谢你,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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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库洛洛和太宰两人相对而坐。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听闻了自己在医院治疗期间库洛洛拿着这本书做过的事情,太宰将双手交叉的放在桌前,盯着库洛洛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细微神色中观察出他究竟有没有撒谎。
过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观察出来什么,太宰才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库洛洛你不是已经拿可怜的西格玛做过实验了吗?
语气忍不住的带出了一些嘲讽:所以库洛洛君你得出的结论是?
库洛洛笑了笑:我并不适合写故事,我没有那么眼前黑发青年的眼神罕见的变得困惑了起来,他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状态,但是他最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所以只能叹了一口气,勉勉强强的说到:没有那种纤细的情感,我不适合握笔,在这方面,我没有任何的天赋。
但是你明明用西格玛做了试验,并且写下了有关他的文字。太宰理所当然的指出了这一点,他看着库洛洛,坏心眼的在和库洛洛绕弯子。
太宰君,你真的认为那是我写下的文字吗?库洛洛的笑容满是无奈,那不过是借我的手,由某个人书写出来的故事罢了,正因为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现在正在寻找一个帮我完善这个故事的人。
太宰君不知道你编故事的能力如何?
听到库洛洛的问题,太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宰看来是真的有些猝不及防或者说有些意外,这个动作甚至牵动了他的伤口,让刚刚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他浑身都痛了起来,但下一秒他鸢色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也就是说,库洛洛你打算把你的笔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