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师噎住,气急败坏地拿权杖指着季解之道:你、你真是!
后面的词没说出来,涂柯洲握住了季解之放在桌上的手,无声地告诉众人狼王站王妃。
年长老面子上挂不住了,在会议室吵闹成何体统!王妃年纪尚小不懂事,占星长老你也如此吗?
这话说的,季解之要蠢点还真以为年长老在为自己说话呢。
占星师坐回位置,是我冲动了。
季解之看了眼涂柯洲,涂柯洲对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心下了然,祭祀这事已经没办法了,也跟着坐下了。
会议结束之后涂柯洲就十分在意他的情绪,也不敢跟他撒娇,默默地陪着他沉思,很久很久之后才抱抱他,说。
我知道你很讨厌祭祀,但这是万全之策,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季解之问:祭祀那天我可以不去吗?
涂柯洲拍拍他的背,说:可以,你就呆在冰洞里当做了一个梦。
谢谢。
祭祀的人员挑得出奇得快,在宣布当天就挑到了合适人选,据涂柯洲说小孩是母亲亲自送过来的。
季解之很震惊,去看了小孩,在看到是谁时更震惊了。
小孩正抱着一只鹿腿啃得欢快,听到动静毛茸茸的小耳朵抖了抖,抬起头,对着季解之忽地笑了,说:上次给我食物的大哥哥!
是前几天他在平民区注意到的小孩。
你说是他母亲自愿把他送过来的?季解之难以置信地问。
涂柯洲叹了口气,她也是万不得已,丈夫偷偷外出狩猎摔断了腿,没有食物就会死,小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发给他们的食物远远不够。
季解之失落地想,就算不是这个小孩也会是其他的小孩,本质上没有区别。
回去吧。
***
祭祀如期举行,做法是在白天,要在日落之前将小孩送到祭祀台。
季解之确实没有出场,但即使在埋在被子里他却好像还是能隐隐听到占星师念的咒语,又快又密,令人胸闷头晕。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涂柯洲也没有回来,季解之来回踱步思考了三分钟,终还是向洞外走。
这几天是月中,月色皎洁,洞外亮如白昼,他轻车熟路地来到祭祀台。
两米高的木架对于八岁的小孩来说还是过高过大了,铁链也长得多绕了一圈。祭祀品只能穿薄薄一件里衣,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与被拔了皮扔进冰柜没什么区别。
孩子脸色发白,眼睫上都是雪花,他的背后是洁白的雪山与圆若玉盘的月亮,如若这是一幅画,将是一幅构图与色彩都极其精彩的画。
可惜,不是。
小孩歪垂着头,季解之上前探了鼻息,还活着,只是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吸进去的气还没呼出来的多。
他活不过今晚。季解之知道。
季解之自己的记忆中也有相似的经历,是他十二岁时,他被福利院的孩子欺负,他还手抓破了一个男孩子的脸,被院长罚不准吃晚饭并且在院外反省一晚上。
他还记得那天是圣诞夜,夏川市下了那年的初雪,很漂亮。但他无心欣赏。
他紧紧缩在院子角落,努力不让自己吹到更多的风,但仍然冷地直颤抖,饥饿感也早被疲惫和寒冷盖过。
他对手心呼出一口气却感觉不到温暖,手已经冻麻木,肿得跟十根红萝卜似的。
他想,他今晚可能死在这。院长会不会吓一跳?会不会后悔自己对他的惩罚?
就是便宜了小胖,他还有一脚的仇没有报。那如果自己变成鬼第一个就去吓他吧。
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困,眼皮似有千斤重,他知道自己不能睡,可还是抵不住睡意闭上了眼睛。
忽地他觉得十分温暖,像是有人将他抱入怀,紧紧给予他温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想睁开眼但怎么努力也睁不开,他闻到那人身上还有好闻的柚子味,他只吃过一次柚子,觉得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季解之一直不知道那次后半段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在做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在院子里,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持续了一周的感冒都好了。
十字架上的小孩皱了皱眉,手指也动了一下,他似乎很难受,开始大喘气,面色潮。红,睫毛轻颤数下悠悠睁开双眼。迷茫地巡视了一圈周围。
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大、哥哥、我好冷。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用尽所有力气,又闭上眼,呼吸开始平缓。
季解之怔了半分钟,手指攥拳,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气,快步冲上前抓住铁链开始找锁头。
不行,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剧情,他要救他!
铁链冻得似寒冰,季解之双手很快就被冰得发木。他找到了锁头,在木架最下端,是先将锁链两头垂至冰面,再用水浇,结冰之后与冰面牢牢粘在一起。
季解之松了一口气,铁链他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断的,但如果是冰,那还能尝试一番。
他回身想在附近找找有没有硬一点的东西可以砸碎冰块,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全身都是白,除了左额上的一条小辫编入了一根红绳,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分外惹眼。
涂柯洲走向他,握住他冰冷的手给予他温暖,长吐出一口气说:你被选中之后的几晚也都如今天一般冷。
季解之以为他要阻止自己,缓缓站起身侧眸:你觉得祭祀有用吗?
涂柯洲又伸出一只手将他双手都握住,捧在手心牵至胸口呵出一口气,又揉了揉。
他所站的地势要比季解之的低,所以看向季解之时需抬头。
月光在他眼眸中起舞,他诚恳而悲伤。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错误的认知只要相信的基数大了就会成为大家心中的真理。我很无能,只能从中捞出一个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为怎么骗读者收藏和评论绞尽脑汁:(
第10章 生孩子【已修】 你能生?
季解之从他手中抽出手,淡漠地说:但今天我一定要救他。
涂柯洲执拗地又握住他的手,眸光深沉,我想请你相信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季解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忡地问:你要帮我?
涂柯洲俏皮地眨眨眼: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季解之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感受,他从未经历过即使全世界都觉得他是错的却有一个人无条件无理由地站在他身旁,告诉他你是对的。像是注入了无限的力量,体内暖洋洋的,甚至有一些燥热,寒风喧嚣也感觉不到。
谢谢。除了道谢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涂柯洲蹲下。身研究锁链,不知道今年的锁链浇得深不深。
大概三十多公分。
涂柯洲化出狼爪狠狠在冰块上挠了一道,看来这次偷懒了啊,之前都要浇一米深,半米宽,咬铁链都比挠冰块快。
季解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没时间细想,多耽误一秒小孩就少一点活的可能性。
他找了块带尖头的冰块和涂柯洲一起破坏冰块,两人合力很快就将冰块弄碎。
季解之焦急忙慌地扒拉掉锁链,将小孩抱下来。小孩很轻,只有十几斤,抱着完全不费力。他探了下鼻息,松了一大口气,还活着。
涂柯洲收回狼爪,伸出手道:我来吧,你把手放口袋里暖暖,都冻僵了。
季解之没坚持,直接将小孩交给他。又将自己外套脱下盖在小孩身上,快点回去,再被冻下去他会死的。
一路安全,季解之赶紧将小孩塞进被窝里,给他裹了一层又一层。但小孩受冷太久,身体暖不起来,一直在发抖。
他要喝点热水暖身体,我需要生火烧水。
涂柯洲二话不说就劈了一张椅子,好。
季解之:那是唯一一张好的椅子。
涂柯洲手足无措地说:那那我明天再给做一张?
没事,坏掉的那张还能凑合。季解之摆摆手,扒拉出一块空地,开始生火。
涂柯洲虽然很想帮忙但仍然抵不住天性,害怕地往后缩,紧张兮兮地盯着火堆。
季解之发笑,你去床上给他暖被窝。
涂柯洲如获大赦,二话不说就跳上床,抱着小孩给他暖身体。
冰洞里没有适合的容器,他只能用茶壶。茶壶是陶泥做的,烧几次没问题。他拿木棍搭了个简易的木架,用来挂茶壶,弄好一切对涂柯洲勾勾手指。
涂柯洲跳下床,没敢靠近,问:怎么了?
帮我凿块冰。
好!涂柯洲跑边上三下五除二地抓出一手的碎冰交给季解之,季解之将冰放进茶壶,等冰化成水,水烧开。
涂柯洲又回到床上,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火?
季解之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人形的时候不怕,化成狼型的时候也会怕。
涂柯洲虽然不懂人形和狼型为什么会不一样,但还是乖乖地哦一声,点点头。
水烧得有些慢,小孩一直喊冷,季解之让涂柯洲变成狼抱着他,因为狼的体温高一些,涂柯洲照做但小孩还是冷。
你也进来,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暖和一些。涂柯洲提议道。
季解之看了眼身后的茶壶,冰块刚全部融成水,烧开还要一点时间,他加了几根柴也上了床。
季解之没什么想法,他本来就和涂柯洲睡一张床,现在只不过是加了个小孩,还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增加了不少。
但涂柯洲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嘴角都要咧到脑后了,双眼也笑得眯成一条缝。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涂柯洲将小孩搂得更紧,在想如果我们有了孩子肯定也是这样。
季解之白他一眼,你能生?
咱们可以领养这个孩子,他肯定不能回到原本的家庭,能保住他的只有我和你。
涂柯洲说得没错,祭祀品被劫这件事明天南山所有狼都会知晓,如果他们将小孩子送回去肯定还会被长老们捉回去。
明天怎么办?季解之收起笑意,担忧地问。
先把他藏在这,这里没我的准许,没人敢进来。涂柯洲说,祭祀之后一周内不允许进入祭祀台,所以暂时不会被发现,能拖多久是多久。
好。季解之定定地看着涂柯洲。
火光摇曳,季解之眸中的光忽明忽暗,像颗星子一般闪烁。
涂柯洲这回知道氛围了,慢慢靠近季解之。季解之当他还是只亲吻额头,便大方地也向前靠。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些热,像是触碰到了棉花糖。不过季解之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吻就结束了。
涂柯洲眼睛水亮亮的,看了眼呆愣的季解之,害羞地缩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小声地问:你会讨厌吗?
季解之眼睛酸涩地眨眨眼,终于被拽回神。身后传来噗嗤的声音,水开了,扑出来浇在了火上。
水开了,我去倒水。他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忽地站定,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不会。
涂柯洲乐开了花,我好喜欢你!
话音刚落,季解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给小孩接连喂了三杯热水他才舒服一些,身体总算不抖了,呼吸也渐渐平缓。
因为怕小孩晚上发烧他们不能及时发现,所以两个人决定轮流守夜,涂柯洲守上半段,季解之下半段。
但季解之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涂柯洲说看他睡得太熟了不忍心叫他,不过小孩挺争气,晚上什么事也没有。
涂柯洲上午还要外出狩猎,季解之让他早点回来补觉,自己留在冰洞里照顾小孩,他将肉捣成肉糜一点点给小孩子喂。小孩吃了几口肉醒了一小会,不过只是微微睁开眼睛一小会,便又睡过去了。
季解之挺开心,能醒过来说明身体在恢复,再多养两天肯定能养好。
他吃早饭时洞外又传来嗙的声音,三长一短,北山刺探来了。
季解之忙把小孩塞进被子里,坐在床边敲暗号。
刺探这回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给季解之丢下个东西就走了。
季解之拿起那个放在桌上的东西仔细打量了一会,觉得挺魔幻,他又将手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块石头,一面刻着模糊的女人侧脸。不得不说,刻得挺抽象的。
这就是天神印?长得这么潦草?这雕刻技术还没我好。
【天神印不是人为雕刻的。】
懂的懂的,不然怎么能被传得那么神?季解之说,但我不明白,涂牧野为什么要派人把天神印还给我。
【他得知你在南山处境不好,怕你出事,天神印至少能换回你一命。】
季解之诧异地问:他也对我这么好?两大狼王都对我这么好,结果子民厌恶我,这叫什么事?
099:【】
第11章 胡娜【已修】 这日子比在平民区还难过。
自从祭祀之后又过了两天,后天就是占星师占卜出将有暴风雪的日子。但这两天天气十分好,大家都认为是祭祀起了作用。
只有季解之和涂柯洲知道,什么狗屁祭祀,全是假的,祭祀品老早就被救走了。
小孩昨天清醒了,身体一切都正常,缓了一个上午就活蹦乱跳了,胃口比季解之还大。
上午族内长老又组织了一次会议,会议开始之前请占星师进行占卜,占星师说之后的暴风雪将不再如第一次占卜的那么剧烈,南山的狼只要躲在冰洞里就没事。
长老们皆松了一口气,向年长老行礼,跟提前练过似的,异口同声地说:年长老英明,得年长老是我南山一大幸事!
季解之坐在涂柯洲旁边冷漠地看着他们,觉得挺神奇,这么大个狼王坐在这,他们集体夸赞大臣英明,这放正常古代剧里分分钟掉脑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