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呼啸,剑客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惊醒了过来;而又似乎正是这场梦,把他从死神的手上给抢夺了过来。
惊魂未定,剑客看看四周,几个土丘坳里,自己正和一群人待在一起,人堆中有个火堆,而自己正在火堆的旁边。熊熊烈火,烤的人受不了却也是极度的温暖。天上风沙依旧在吹,不曾想停,可在这坳里,风似乎就止住了,只有几缕风吹了进来,惹的火苗,欢呼雀跃。
“嘿,他醒啦!”
“醒啦?”
“醒啦?”
“你醒啦?”
几个人闻声凑了过来,有汉人也有少数民族,都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风沙刻下的痕迹,述说着一些平淡却不平凡的往事。或多或少,尽管看上去有些人年纪并不大。
有一人像是这群人中的领袖,四十来岁,脸部被风沙镌刻的棱角分明,眼睛挺大,眉毛更浓,是个汉人模样,气质也胜了其他人一大截。
这人一直坐在剑客旁边,其他人都在打盹,只有他静静的坐在那,像是心里有事。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小男孩,不过十几岁模样,稚气的脸上却能找出标准五官下不符合年纪的英气。也是个汉人。小男孩没有睡觉,他一直在把玩着剑客的剑,剑客的剑,他爱不释手,也许,他的心中,有着长大了想要成为一名剑客的梦想吧。
剑客被噩梦惊醒的喊叫,着实把小男孩吓了一跳,吓的他手上的剑都掉了。
“嘿,他醒啦!”
小男孩这么一喊,其他人也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在外过夜的人,梦一般都浅,轻微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惊醒。当然,他身边的领袖也被他惊醒了。
所有人闻声围了过来,看着这个他们亲手从死神手上拯救过来的年轻男子。
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而熟悉的——黑夜、风沙、和呼吸中的干燥,除了眼前这一群陌生的人。无疑,自己是被他们救了。
重获新生的剑客喜中带泪,赶紧抱拳道:
“感谢各位的搭救之恩,要不是你们,我恐怕已有不测,身上银两不多无以为报,等……”
“唉小兄弟,”像是领袖的中年人制止了他,“确实是我们救了你,但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出门在外,谁还不缺个帮助?我们救你也并是不要图你什么,你尽管放下心来,今晚好好休息,待明天风沙停了,出了大漠,我们也就各走各的了。”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十分感谢,若日后有缘,需要帮助,只需说上一句,定当全力!”
“小兄弟客气。哦对了,我叫吕华峰,是土城吕氏货站的当家,前几日买了一批货回土城,没想到中途就遇上了风沙,只好找了个不进风的丘坳打算歇上一夜。这些都是我驼队的伙计,都是些吃苦耐劳的苦命人……”领袖吕华峰介绍道。
“父亲,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旁边的小男孩一看把他给忽略了,有些不高兴的急忙叫喊道。小孩子脾气惹的众人是哈哈大笑。
“哦,倒把你给忘了。”吕华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意满满的说道:“这是在下义子,吕子辰。说起来得全亏他,他人小耳朵眼睛倒挺尖的,当时我们刚好卸下货物,是他听到了风沙中有铃铛的声音,这才发现了你。”
“哦?那更是要好好谢谢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了。”剑客这次对着小男孩吕子辰一人抱拳道。
“客气客气。”吕子辰学着大人样,不过摸摸头禁不住夸的举动还是脱不了小孩子习气。
“吕子辰见过大侠!”随后小男孩也有模有样的抱拳道,动作不太标准,又惹的众人高兴一笑。
“我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咕噜噜~”,话还没说完,剑客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尴尬的看了下大家,这可有些丢脸了,平时他肯定不会这样。
众人先是一阵晕懵,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吕华峰开口说道:
“哎呀,光顾着聊天了,瞧把小兄弟饿的,巴鲁汗,去拿点牛肉和水来。”
“嗯。”巴鲁汗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这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光光的头,长长的脸,憨憨的面相,以及很高很高的身高,正常的人不会长他这样。
高大巴鲁汗跑离火堆,拿起牛肉和水袋就又折了回来,那一蹦一跳,就像是个小孩子,而一举一动,仿佛都能震个地动山摇。看的剑客有些震惊。
“嗯来,吃,吃。”
剑客只好接过粮食和水袋。
“巴鲁汗是个孤儿,脑袋受了刺激就傻了,不过他心地善良,就像个乖孩子一样。”吕华峰看着巴鲁汗傻傻的模样,突然间真情流露道。
被吕华峰这么一说,巴鲁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傻傻的笑着。
“嗯,看出来了,不过傻人有傻福,好人有好报,无忧无虑的也挺好。”说完,剑客就先喝了一大口水,接着便咬了口牛肉。此时的牛肉可谓异常香美,可他并没有大口咀嚼。这足以看出他稚嫩脸庞下内心的沉稳。
“好了,大伙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吕华峰遣散了众人,众人都找着自己的位置躺下休息去了。只有吕氏父子除外。
吕子辰是好奇,想知道剑客一些风光传奇的经历,长长见识。吕华峰呢则欲言又止。结交一些江湖人士总没有坏处,特别是他们这些两地往返的商贩,路途中难免会遇到一些风险,可既然眼前的小兄弟并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多聊几句,也无多大用处,于是吕华峰开口说道:
“小兄弟吃饱以后也早些休息吧,路途疲劳,我们也就不多聊了。”
“嗯好,谢谢吕大哥,您请便。”
吕华峰“嗯”了一声,拉着吕子辰便要睡去,吕子辰有些遗憾,但还是拗不过父亲,只好不舍的把剑还给了剑客。
“大侠,这是你的剑,你昏迷的时候我玩了一会,现在还给你,谢谢。”吕子辰多希望剑客能把剑送给他,但他知道,剑客没了剑,就不叫剑客了,而一个没有剑的剑客,是无法成为大侠的。
“嗯,没事。”
剑客接过剑,仿佛全身充满了力量。他是盘腿坐着的,他把剑放在腿上,确实有着小说中大侠的部分风范。
接连赶路,所有人都很困乏,其他人很快入睡,包括吕氏父子。像他们这群苦力人,每天睡不够觉第二天是没有精神的,剑客一块牛肉干还没嚼完,就听见不远处开始传来了忽暗忽明的鼾声。夜色里,声音很杂,却也很静,鼾声,风声,柴火声,骆驼和马的咀嚼声,还有剑客的咀嚼声,都能听的清楚,却也很轻微的如同安眠乐章,让人很能入睡。
剑客昏迷后,驼队的人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给找到。找到时,剑客身心俱疲,已经昏迷不醒。吕华峰只好揭开剑客神秘的面纱,给他干燥的身心,注入了一些救命的生命之水。
揭开神秘的面纱,露出的是剑客清秀稚嫩又附加坚毅的面庞。上天把他的五官安排的甚是合理,乍一看,不让人反感却又谈不上帅气,但总能找出一点熟悉的感觉,给人第一念头就是这人仿佛在哪见过,却始终也想不起,于是,不好意思却又想盯着他去看。或许,用“迷人”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不过,往往最迷人的,也是最危险的。
老练的吕华峰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这名剑客的稚嫩,甚至稚嫩到初出茅庐也不为过,更有可能还是某个知名家族的公子哥,但是既然是上天为他们结下了这一桩善缘,即使眼前的剑客可能名不副实,却也不影响他多年来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选择。要真是公子哥,那就更好了。
此刻,些许凉风吹扰着剑客的耳发,耳发被吹贴在剑客“迷人”的脸上,使得他又多了一种柔弱的美。虽然他正吃着,可他的举动并没有破坏该有的轻柔。边吃着,剑客慢慢扫视了下四周,近处的吕氏父子正好进入睡眠,火堆柴火挺多,火还挺旺,熊熊的火苗窜起来,风又把它吹的轻微摇摆,刚好温暖着这片照亮的区域。驼队的人围着火堆打着地铺,伙计们显然白天做了许多体力活,鼾如雷响。骆驼和马也疲惫了,在货物的旁边,似睡非睡的。再远,就漆黑一片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无害。确认了周边环境的安全,剑客也吃的差不多了,喝了一口水,拿了一件羊毛大袄披在身上,就径直躺下,准备睡了。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光亮,也在熟睡,剑客拿着剑,交叉着双手放在胸口,未能有精力感慨今夜的劫后余生,就这样睡了过去……
昨夜好梦……
大漠的太阳起得够早,清晨,它先是叫醒了旁边的云,然后又和云一起,点亮了整个大漠。刚醒的大漠显然有气无力,所表现出来的正好是难得的自然与随和,风停了,天新了,地静了,万物的清晨,都是让人喜闻乐见的。
熟睡的人也陆续醒了,烧了一夜的柴火,现在只剩下了灰烬,吕华峰伸了个懒腰,叫醒了吕子辰,也叫醒了一些还在睡觉的伙计。
被叫醒的吕子辰有些不高兴,显然这位虽是义父却胜过亲生父亲的吕华峰打搅了他的美梦。
“哎呀,我的老父亲,这才什么时辰啊?”
“老父亲?子辰啊,你爹我是有多老啊?”边说着,吕华峰就揪住了吕子辰的耳朵,疼的吕子辰啊,那是一个劲的喊疼,一个劲的讨好求饶。
“哎呦,疼疼疼,说错了,说错了,是好父亲,好父亲,父亲一点都不老,父亲最年轻了!哎呦~”
吕华峰只用了一点劲就松开了,但还是疼的吕子辰是哇哇大叫,这两人,几乎每天早晨都要上演这么一出,看的驼队的伙计是哈哈大笑,顿时困意全无。
吕子辰揉着发红的耳朵,表情有些埋怨,但却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估计另一只耳朵又要红了。其实红了多好啊,看起来对称。吕子辰似乎没听见剑客的动静,转身去看剑客在干啥,哪知剑客所睡的位置衣物叠的整整齐齐,人却不见了踪影。
“大侠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