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需要耕种的三十亩地,宋正和父子三人,加上宋大宝、宋二宝两个小子,五个大男人活儿做得也都利索,完全不用家里的女人下地帮忙,忙活几天活儿也就做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宋家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并不全指望这三十亩地的收入,也不着急,自家人慢慢做着就是,放一般人家,女人也是要如同男人一般下地干活的,所以宋家婆媳三人,在村里也是女人们羡慕的对象。
活儿做完,宋竹青放农假时间也到了,几个学生又开始每日求学,他也开始坐堂教书。
家里的女人、孩子,忙完这一阵也都轻松下来,周氏是个活泛的性子,得了闲就爱往外跑,跟人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
大房三个兄弟,从小也都跟着宋竹青识字,却没一个是静得下来安心读书的,稍认得几个字,便再也坐不住,不肯再学的,其中宋小宝最甚,上面两个哥哥好歹把字认全了,到他这儿,却是字都没认得几个,可他死活不肯学,家里人也娇惯着,便也由着他了。
农家子弟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能识得几个字的,都已经算是强过不少人了。
宋正和见家中三个孙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倒也不以为意,能有一把力气做活,自个养活自个不成问题就行,他也没有太多想法。
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出一个像宋竹青这样的秀才,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可没敢再指望别的。
一忙完地里的活计,这三个兄弟,便各自在村里闲晃荡。
反倒是宋家姐妹三个,没一个得闲的,宋芳若不耐烦读书,何氏便教她做针线,但做针线她就更不耐烦了,没做几下,趁着何氏不注意,便自个偷溜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而宋芳寻、宋芳华两姐妹,却被宋竹青带进了学堂,跟着他一起读书。
他倒并非想将女儿教成个才女,只不过觉得识文断字,能多明白几分道理,不会被人轻易蒙蔽了去。
至于男女大防之类的,这乡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没见村里的姑娘,满山遍野到处跑的,再说了,他这个做亲爹的亲眼看着呢,还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不成?
“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
宋竹青声音朗朗,语声徐徐,听到耳中很是中听,宋芳华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声调,摇晃起脑袋来。
“芳寻,你来接下一句!”
突然被点名,宋芳寻也丝毫不怯,大方爽朗声音清脆道:“明对暗,淡对浓,上智对中庸,镜奁对衣笥,野杵对村舂……”
“很好!”宋竹青压了下手,示意她坐下,随即便又点名道:“郑轻寒,你来接!”
“仁对义,让对恭,禹舜对羲农,雪花对云叶,芍药对芙蓉……”
郑轻寒是所有学生中,功课做得最好的一个,被突然点名,也没见半点慌乱,很是流畅的背了下去。
但随后被点名的季逸尘,就逊色多了,小小一段背得磕磕绊绊的,宋芳华听着,都不由替他着急。
“放了几天农假,看来你们都有些懈怠了,这可不好,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等正当年华,可不能辜负了这大好当阴……”
“谨尊先生教诲!”
几个学子齐齐起身,朝着先生一礼,神情举止很是恭敬。
一堂课上完,众人都长出一口气。
宋芳寻转头看向一旁的郑轻寒,笑道:“看来放农假这段时间,你都很用功啊!”
“先生的教导,可丝毫不敢马虎。”郑轻寒应了一声,随即又低头看手中的书,似不想浪费丁点时间。
眼见他应了一声,就不再理会自己,宋芳寻不由撇了下嘴,倒也没放在心上。
旁边的季逸尘,却是凑到了她的身旁,苦着脸道:“芳寻,你是怎么背的啊,记性就那么好,一点都没出错不说,还背得那样流畅!”
宋芳寻听到这话,不由有些得意,在学习方面,她可是颇为用心的,为的就是能追赶上郑轻寒,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她正暗自跟郑轻寒较着劲呢。
“我就随便背背,也没有怎么用功!”宋芳寻一脸谦虚道。
“随便背背就能背得这样好,芳寻你怕不是个神童吧!”季逸尘一脸吃惊模样,随即又一脸遗憾道:“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成就一定不在先生之下。”
郑竹青是个秀才,成就不在他之下,那最起码也得是个秀才吧!
“你过奖了,我怎么能跟父亲比呢!”宋芳寻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但眉眼间也自带一丝傲气。
宋芳华坐在旁边,就听着他们这一人一句的,季逸尘与郑轻寒,也都只有十岁大的年纪,宋芳寻八岁,全都是一群萝卜丁呢,但说话却是比他们的年纪显得成熟多了。
“芳华,你怎么瘦了许多?”季逸尘的眼神总算看到她了。
听到他这话,郑轻寒也不由抬眼看了过来。
“前些时日落了水,病了几天,也没什么要紧,过几天就能养回来了。”宋芳华扬起笑脸回了一句。
“好端端怎么就落了水,现在天儿还有些凉,还好你已经没事了,要不然得了风寒,那可不得了。”季逸尘一惊一乍的说着。
“风寒很可怕吗?”宋芳华有些不解的问道,在她理解,风寒也就是个感冒而已。
季逸尘见闻,一个劲的点头道:“当然很可怕,去冬我家隔壁一户人家的男人,就是得了一场风寒,怎么也治不好,然后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说到此,他还露出一脸怕怕的模样。
呃,得个感冒就死人,宋芳华只觉得不太能理解,顿时一脸的问号。
郑轻寒抬眼,便正好看到她这模样,不由微笑了一下,道:“风寒确实能要人命,所以日常的时候,需得小心防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