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无情出现在院外,轻轻击了击掌。
原胧雪立刻朝他转了过去。
“……金风细雨楼?”她在前去大厅的路上,听无情说了来客的身份,也旋即想了起来。“铜剑之前倒是与我说过,如今江湖上,是六分雷,四分苏……唔,我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了。”
“苏梦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进入大厅之前,她还是多问了无情一句。
无情反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答案呢?”
“他是个好人吗?”
“他是。”
无情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就足够了。原胧雪这样想到。只要他是个好人,自己还是很乐意和他聊一聊的。
——但她完全没想到,在她跨进大厅的一刹那,首先注意到的,绝非是苏梦枕这个人。
而是他的刀!
苏梦枕的刀在袖子里。
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袖刀。他的刀,自然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刀之一。
但作为瞎子的原胧雪,到底是如何看到他的刀的呢?
没有人知道。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作为护卫的茶花和师无愧已经齐齐挡在了苏梦枕的身前,握着武器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原胧雪没有关注他们,她只是静静的凝望着苏梦枕的方向,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冰冷、锋利、一往无前。
她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
苏梦枕则是在用力的咳嗽。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巾来捂住嘴,同时挥了挥手,纵使脸上多有不愿,但茶花和师无愧还是退到了一边,把地方给他们俩空了出来。
他咳嗽了好一会儿,仿佛连肺片都要被咳出来一般,浑身都在颤抖。好不容易等他缓和下来,将手中的白巾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回了袖中,这才抬头看向原胧雪:“原来,你就是那位原姑娘。”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是了悟,也似是叹息。不知在原胧雪的身上,他又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原胧雪道:“你用刀?”
苏梦枕笑道:“我还以为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此事。”
原胧雪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你的刀用得很好,但你如今的身体……实在应该好好休息,好好医治的。”
苏梦枕平淡的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原姑娘,你也不必在意那么多,直接说你想说的话便是。”
“好。”于是,原胧雪就直接说了。“我要和你比刀!”
她说出这句话以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浑身战意越发凌厉起来。旁观的无情微微皱起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然而茶花却已经跳起脚来,困惑又愤怒的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楼主好心好意来见你——!”
“好。”苏梦枕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你比。”
他站起身来,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自己的衣襟:“我们走吧。”
比试的地点自然不能在大厅,而是在院子里。原胧雪身上并没有带刀,所以让无情随意给她拿了一把来,后者虽然依言而行,但还是在递过刀柄的同时说了一句:“原姑娘,既然是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
“当然,我和苏楼主初次见面,无冤无仇,何必平白为自己找惹麻烦?”原胧雪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轻轻一捏,便将长刀捏在了手心。
这是无情第一次见她握刀。
之前在北城,他已经见识过原胧雪的轻功、指法和掌法,甚至在刚才,还见识了她的剑法,但唯有此刻,在她握住刀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过来:原来之前自己见到的一切,都并非她的全力,她的这双手,根本就是为握刀而生的。
那是一把新铸的雁翎刀。它当然不失锋利、也不失坚固,是一把很好的武器,但同样也显得如此常见,如此平庸,乏善可陈,不值一提。
——但那仅只于被原胧雪握住之前。
在她手中,这把普普通通的雁翎刀,忽然就散发出了某种别样的气势!以至于苏梦枕凝望着她,苍白病态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了淡淡的、兴奋的潮红。
他骤然出刀!
惊风急雨,红袖吐艳,这一刀美得如同一场梦,也快得好似一惊鸿。许多人甚至看不清这一刀的痕迹,便已经倒下了。
原胧雪也出刀。
和苏梦枕全然不同,她的刀不快,相反很平缓、很流畅。这一刀既没有风声,也没有杀意,好似只是随手推出一般,却仿佛笼罩了这片天地,引得苏梦枕的红袖刀全力往她刀锋上撞去!
两兵相接!借着巨大的推力,苏梦枕向上跃起,眨眼便落到她身后,并随即出了第二刀。雪亮的刀光在半空中短暂的闪烁了一下,旋即往原胧雪肩上落下!
原胧雪却也已不在原地。
她在出刀的刹那,便已随刀而去,仿佛随风落下的柳叶,又好似迎风而起的飞鸟,浑然无暇,空灵清绝。随后,她再出第二刀,亦是风淡云轻,平平划落。
苏梦枕的刀却又一次被她挡了开去。
“好刀法!”他不禁脱口而出,称赞了一句。原胧雪没有答话,只是艰难的朝他笑了笑;她已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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