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子建在一处山坡之上,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向下望去,是青山绿水、锦绣河山,隐约还可以看到汴京城和蔡河一角,烟柳画桥,楼观对耸。城外树林正中的官道上,商贩或挑着扁担,或坐在驴车,车尾相衔,络绎不绝,皆马不停蹄的往城门赶去。
见此情形,无情不由舒展眉目,心生欢喜——有什么景象能胜过此等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之景呢?虽然庙堂之上,江湖之中,都总是有那么多令人心生疲惫的不才之事,但只要看到百姓满足的笑脸,他便又有了与那些不公和阴暗争斗的底气。
原胧雪也觉得这一幕格外赏心悦目,因而向后退了退,惬意的靠在了无情带着冷香的怀里:“……真难以想象。”
“什么?”
“没什么啦。”
——真难以想象,不过短短数年以后,金国的铁蹄就将踏入此地,以无情的战火摧毁了这一切,期间所发生的种种羞辱,甚至胜过亡国之痛,以至于数百年后,人们提起钦徽二宗、靖康之难,仍是离不开羞耻与唾弃!
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山下热闹非凡的情景,原胧雪的心里却是一片纯然的冷酷。
她当然不会告诉无情这些事,不仅是因为这段历史还没发生,更因为这段历史大概不会发生了。她只是同心上人亲昵的偎依了一阵,彼此平复了一下各自不同的心情,方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可惜二哥不能随意出宫,否则叫上他一起骑马,再去街上走走,与民同乐,他一定会高兴的。”
“是啊。”想到太子回宫前流露的郁闷神情,无情就不免露出微笑。“比起京城,殿下或许更喜欢梁山呢。”
“谁叫他这辈子是太子呢。”原胧雪没心没肺的吐槽道。“要是他真的是水匪就好了,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当上皇帝了呢!”
无情:“……”
“阿霁,在下可是朝廷命官,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他好笑的捏了捏原胧雪的耳朵,后者仰起脸来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狡黠。
“说都说了,大捕头能拿我怎么样呢?”
“嗯。”无情做出思索的表情来。“自然……是要罚你。”
他难得说出这等俏皮话来,原胧雪挑了挑眉,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妾身真是好害怕呀,所以,大人要怎么罚我?”
“那就罚你……一直陪着我,影不离灯,比翼连枝吧。”无情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不由咳嗽了两声。原胧雪倒是很高兴,不由亲了亲他的嘴角,和他额头相触。
见她心情好转,无情笑着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表现得有些犹豫,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原胧雪道:“我是担心你生二哥的气,现在冲回京城去找他算账呢。”
她这么一说,无情立刻回想起李世民将玉马交给他时,曾经说过的话,有些诧异道:“太子殿下要你做什么?”
“那个啊,就是我们的婚事得往后推了。”原胧雪拍了拍身下的白马,得到了一声不耐烦的嘶鸣。但不过眨眼之间,她的表情已经平淡下来,方才那种娇艳的妩媚,已经从她的眉眼间消失了。
“马已经备好,所以,是时候对辽国出兵了。”
“不错,阿霁,反应很快嘛。”
金碧辉煌的东宫之内,李世民搁下手里的长弓,回过头对妹妹粲然一笑。原胧雪坐在旁边的梅花桩上,歪着头问他:“所以,你打算让谁来带兵?”
“种老将军为统帅,呼延灼和韩世忠给他做副。”李世民一点没犹豫的回答道。“安心,我会提前给他们打好招呼,不会让你从小兵当起的。”
虽然倚仗军功升职,远比文臣升官来得快,不过阿霁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做哥哥的总是难免要给她铺路的嘛。
“……种老将军,虽然德高望重,战功赫赫,但今年已经是七十岁高龄了。”原胧雪垂下眼睛,沉声说道。“且他两子均已身亡,连孙子都死了一个,你还要他亲自带兵?”
言外之意,你也不能可着人家一家人霍霍吧。
“那我有什么办法,除了种老将军,朝堂上下哪有还能掌控全军的武将啊。”李世民忍不住抱怨道。“上朝的时候人倒是多,可上过战场的就没几个?明明是武将的官职,坐镇的居然大部分是文官,都是些什么废物!真让他们去领兵,就是带人去送死!”
他双手抱肩,生了一阵闷气,随后忽然又高兴起来,对妹妹说道:“不过,我倒是很看好韩世忠,这是个顶顶的好汉!让他多在种老将军麾下学学,将来定然也是一位帅才。”
“咦,说起来,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岳飞?”原胧雪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人来。李世民有些茫然的和她对视:“那是谁啊?”
“他不是这个时候的名将吗?很有名的,我从小就听到过他的名字呢。”
“那兴许是还没发迹吧。”李世民宽容的说道。“此番带兵,你多多注意此人的名讳就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既然声名远播,定然有其过人之处,鹤立鸡群,想找他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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