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乌云密布,雷声震人。
铁门轻轻地关上了,连背影都消失在了漆黑的楼道里。
一片寂静。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祝教授的心疼了一下,因为她知道风间没带伞。
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风间带不带伞,已和自己没了关系。
雨越下越大,渐渐遮住挂钟滴答的声音。时间好像不再流动。
祝教授看着空荡荡的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推动剧情的关键剧情节点,客官们不要惊慌
79、地狱的负5层(1)
莫不语摊开下周一考试的复习资料,却发现自己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巫盛柔还是没有回复自己消息,就像在风中消失了一样。
哎大佬,难道你最近谈恋爱了吗?
背后突然响起来小波的声音,莫不语被吓出了冷汗。自从玩了那个地狱游戏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下降,在很多情况下都不再能保持冷静了。
你的脸色好难看小波看到莫不语转过身时的表情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
不好意思,不该那样吓你的。
没事,刚才太专注了。
小波听到这话,立刻八卦地笑了起来:专注谈恋爱?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啊啊啊!小波立刻尖叫了起来。
这时,另一个室友大黄也走进了宿舍,看到小波的尖叫后立刻凑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
果然八卦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小不语谈恋爱了!啊啊啊,有生之年!小波跳着扭来扭去,激动异常。
大黄也很震惊,半张着嘴看着莫不语的脸。
莫不语的脸有些发烫,但她不打算掩饰什么。
大黄呆住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消息有点过于震惊,我暂时不知道说什么,先祝99吧
有那么震惊吗?莫不语感到有些好笑。
小波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拉起自己的凳子坐到莫不语的书桌旁,激动得满脸问号。
是上次你相亲的那个男孩子吗?帅不帅?
大黄也搬来了小凳子,在旁边兴奋地听。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宿舍开始开起了茶话会。
不是。
啊?那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你们不认识。
小波和大黄的神情明显变得失望了。
但小波仍然不死心:他比你大吗?是哪个系的?
隔壁师大大四,历史系的。
师大!小不语你牛啊,都勾搭到隔壁师大了!小波差点再次尖叫了起来。
大黄打了一下她:什么「勾搭」,注意用词!
对对对,是我不好。再说点细节吧。小波拉住莫不语的手。
莫不语为难了。她本来就不是善于说话的人,现在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
怎么样性格的啊?是不是也是个学霸?
莫不语想到了之前和巫盛柔一块去古墓的场景。她对自己专业知识的掌握很厉害。
应该是学霸吧。很温柔,开朗活泼,而且喜欢说话。
小波异常激动:那和你好配啊!
大黄也连连点头。
有没有照片?
一句话,莫不语的脑袋像突然被重重打了一下似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巫盛柔的照片;
任何一张,都没有。也没有关于她的录像。
任何关于巫盛柔这个人存在的证据,都没有。
就像近一年以前在樱花树下看到她一般,转头的瞬间过后,连背影都不会留下。
没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不语的心抽搐了一下。
但小波和大黄丝毫没有看出来异常:嗨,我们也觉得你不是喜欢照相的人。但下次照一张呗,我们也想看看征服你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嗯。莫不语感到思绪又开始乱了起来,有些痛苦。
你先描述一下,让我们解解馋呗。小波不依不饶地继续盘问。
莫不语垂下了眼睛。巫盛柔的笑脸浮现在了眼前,却突然变得那么模糊。
瘦长脸,水杏眼,高鼻子,眉毛是很整齐的柳叶状。笑起来像桃花漫天。
听到这样的描述,小波和大黄错愕地对视了一眼。
等一下!这个描述怎么像个女生啊?小波眨了半天眼,终于问道。
莫不语被这个问话弄得莫名其妙:本来就是女生。
此话一出,震惊两个室友一百年。她们从来没想到,专业第一、看似死板的大佬竟然这么叛逆。
今日是个无眠之夜。
九点多上床之后,莫不语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闭上眼睛,脑海内时而交错着巫盛柔和巫盛刚的身影,时而交错着人偶与地狱游戏的画面。
但不知不觉中,时间也一点点地推进,慢慢走到了十一点五十分。
室友们已经睡下,她悄悄下床,披上厚厚的外套。
带着手机和耳机,莫不语像前天一样走进了党员活动室。
今天是负五层了。莫不语看着手机最上方的时钟,心越跳越快。
从今天早上起,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也说不清楚是自己要「Game Over」,还是这个游戏要出重大变故。
对了,到现在她仍然不清楚,为什么是「负」五层。那个突兀的「负」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不语之前思考过很久,都没思考出所以然来。这个游戏营造的氛围,不就是普通的地狱吗?不对也不完全普通。
她总觉得,这个游戏有一个很关键的诡异之处,但一直没思考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11:59变成了0:00。
党员活动室的灯在顷刻间全灭,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但莫不语早已习惯。
打开游戏的应用程序,暗红色的背景上如水波般浮现了一行字。
【欢迎你来到地狱的负5层。】
莫不语点了一下手机。
【在绿皮火车上度过了一天一夜,你终于回到了北京,回到了你的家。】
看到屏幕上的这一行字,莫不语心里一惊。我的家?这个游戏是怎么知道我来自北京的?
但莫不语很快便平复好了心情。毕竟在大数据时代,隐私泄露是常有的事,不必害怕。
【你看到熟悉的景色有些欣喜,但紧接着便发现,好像和记忆中的有些差别。
(请戴上耳机继续游戏)】
莫不语遵守游戏指令,插上耳机戴好。
耳边传来竖琴的声音。
叮。咚
像静谧夜晚的泉水。
你以为你能逃走吗?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莫不语怎么都想不起是谁。
叮。咚
像古老挂钟的摇摆。
莫不语感到眼前一黑,倒在了沙发上。
这是哪儿?
再次恢复意识时,莫不语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在学校的党员活动室。
她的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哪里。
怎么会在自己家的小区里?低矮的黄色小洋房,红色的石砖路,以及路旁光秃秃的绿化。
为了确认自己的位置,莫不语特意去小区门口看了一下路牌。
立汤路
确实是自己家没错。
是自己失忆了,还是穿越了?
如果是失忆了,那么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穿越了,1200公里的距离怎么就像一米一样,被神秘力量这么轻松地就跨越了。
她看看自己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
手机呢?莫不语摸了摸裤兜,在触碰到那个熟悉的金属物体的时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手机还在就好。
既然自己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先回家,莫不语打算到。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向熟悉的9号楼前进。
很奇怪,街上空无一人,整个小区就像死了一般寂静。
莫不语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光秃秃的枝桠被吹得剧烈晃动。
莫不语拉紧羽绒服,艰难地向前走着。
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终于,在靠近9号楼的时候,她闻到炒菜的香味与油烟机的声音。
抬头,只见妈妈忙碌的身影浮现在厨房阳台上,炒菜的热气化为白色的水雾溢出纱窗,驱散了本凛冽的寒冬。
上大学以后,莫不语已经很久没吃到过妈妈做的饭菜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当那饭菜的香味钻入鼻孔的时候,莫不语感觉眼睛一酸。
那是酸菜鱼的香味。是已故的爸爸的拿手菜。
妈妈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道菜,并将味道做得和爸爸一模一样的呢?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她尝试了很久去忘记父亲,但在酸菜鱼的香味入鼻的那一刹那,泪水滑下了她的脸颊。
她就那样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站了很久。
终于,她重新迈开脚步,按下了单元门的门铃。
铃铃铃
心砰砰地跳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吧。
过了很久,门禁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谁呀?一个中年女声响起。
是妈妈!莫不语内心一阵激动:是我!
啊,不语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莫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她只回答了一个音:嗯。
咔嚓,单元门开了锁。
在踏入楼道的那一刻,莫不语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妈妈的声音不太一样了。妈妈的声音有点像爸爸,但也不完全像爸爸。
既熟悉,又陌生。
莫不语突然感到自己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不对啊,早在一年前,自己和母亲就已经把北京的房子卖掉,搬到上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心疼小不语
80、地狱的负5层(2)
莫不语站在一片漆黑的楼道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旧小区特有的、阴暗潮湿的味道钻入鼻孔,明明如此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北京的家一切照旧?难道自己在梦境中吗?
不语
三楼传来了妈妈亲切的呼唤声。
莫不语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也不能永远停留在楼道里。难道自己要重新走出去吗?可除了这里,自己更没有可依靠的地方。
走到妈妈那里就好了吧,这样的想法突然涌上了莫不语的心。
她踏上了台阶,一层一层地上去。就好像从深渊一点点向上爬,想努力抓住悬崖边上一朵白色的小花。
终于,她走到了三楼,那熟悉的家前。家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了油烟机的噪音。
莫不语鼻子更酸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着早已该逝去的景象时,她控制不住地难过。
回来啦
莫不语到玄关里脱下运动鞋,换上那熟悉的小熊棉拖鞋。她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右边,半掩的门帘下,是妈妈围裙下摆有些静脉曲张的双腿。
她好几个星期没见到妈妈了。妈妈好像更加苍老了。
莫不语心里一酸。
等会儿啊妈妈在厨房里大喊道,饭马上就好!
嗯,不急。莫不语走进了客厅。
浅色的木地板,酒红色的皮沙发,复古样式的老旧挂钟,一切都还是熟悉的配方。
与上海那狭小的家不同,这里的家是如此的宽阔而亮堂,因为它曾住着三个人。
就算这是梦,也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她想。
莫不语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上,从窗子向外看去。光秃秃的小花园里的藤架上,全是干枯的枝叶。一阵萧肃的风吹过,卷起了沙尘。
即使隔着窗户,莫不语还是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再次睁眼时,她看到对面的五楼阳台上有一个人。这是她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完整的活人。
那个人悠闲地在阳台上抽着烟。
因为有轻度近视,莫不语看不大清楚,只觉得那人的眼睛异常的黑,像墨一样。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莫不语眯起眼睛,努力让眼睛聚焦于远处。
在勉强看清楚那人的脸时,莫不语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两只眼睛竟然是两颗纽扣!
莫不语一惊,赶快躲到了窗户右侧,尝试用阴影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恐。不过,他好像只是在阳台上抽着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为什么有人的眼睛会是两颗纽扣?是缝上去的吗,还是
这一定不是真的。
莫不语深呼吸了两次。
她再次偷偷向窗外看去,那纽扣眼睛的人已经从对面的阳台上消失了。
愣愣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阳台,后背不住地冒冷汗。
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继续荒谬着。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回到北京?为什么家里的房子一切照旧?为什么会看到纽扣眼睛的人?
莫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逼出精神病了。
突然,单元门门禁的铃响了。
莫不语身体一僵。自己和妈妈都在这里,还有谁会按门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