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的经验来看,收鬼的动作和准备工作很多,很难趁你醒着的时候偷偷完成。
那么,她必然要用一些手段让你暂时昏迷或睡着。说吧,那时候你的困意是不是突然袭来的?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切证据确实都指向了巫盛柔。
莫不语只能点了点头。在点头的那一刻,她心中泛起一针异样的酸痛,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祝教授看到莫不语反应突然这么大,也有些慌了。她抱住莫不语瘦小的身体,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大概猜到莫不语经历了什么,并能够切身体会,被爱人背叛是多么痛苦。
我没事,谢谢您。莫不语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祝教授。
祝教授将挡住眼睛的发丝拨到耳后,静静地看着莫不语。
你还能联系得上她吗?祝教授犹豫了一下,问。
莫不语摇了摇头。
祝教授的眉头再次皱起,紧张地盯着莫不语的表情。虽然这孩子平常很镇定很老成,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她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学生嚎啕大哭,却唯独在面对莫不语发红的眼眶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要哭如果你哭了,我会想起风间的。祝教授无力地笑了一下。
风间教授?莫不语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祝教授点点头:我让她走了。
莫不语沉默了。
这次,换成了莫不语轻轻地拥抱自己的老师。
谁也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互相抱着,好像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安慰。
不要想这些事情了,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祝教授调整好了情绪。
嗯?
按顺序说一下,你所遇到的地狱的负1至5层是在哪里?
地底的棺材里,古井里,天津沿海的浅坑,上海郊外的别墅,我在北京的家。
别墅是几层?
一层大厅。
你在北京的家呢?
三楼。
祝教授的眼睛亮了起来:果然如此。
怎么了?
我给你说一下我游戏中的地点,你就明白了:棺材,墓坑,上海图书馆,京沪高铁,我在昆明的家。
听到这句话后,莫不语的眼睛微微睁大。祝教授的游戏场景好像和自己的地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思考了三秒之后,她恍然大悟。
在想明白这个关键信息后,莫不语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
你明白了?祝教授微笑。
高度越来越高!
没错。那个「负」字就是单纯的负面意思,表示和正常的地狱是反着来的。祝教授说。
莫不语皱着眉头:那这么说,难道地狱的负18层是在
天上。
也有可能意味着死亡。升天。莫不语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祝教授愣了一下,紧接着点点头: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死亡。祝教授先开了口。
为什么?
因为姜九枫在今天凌晨去医院前,曾说过一句话。
82、「负」的含义(2)
他说了什么?莫不语不安地问。
我们无法进入「那个世界」。
嗯
如果负十八层意味着死亡世界的话,是不可能「无法进入」的。
但他的意思有没有可能是,一旦进入了就会死?
那也算是进入了,不是「无法进入」。
您说的对。莫不语点了点头。
祝教授走到桌前,将笔记本电脑打开,有些无奈地盯着屏幕。
要是能解包就好了真想现在就看看,地狱的负18层究竟是什么。
肖凯风和姜九枫已经「GameOver」了,希望我们能撑住。
一听到这两个学生的名字,祝教授的心抽搐了一下。她的手指狠狠地按着笔记本的触控板,颤抖。
如果我们通关了能救得了他们吗?
莫不语摇摇头:不知道。
祝教授将背靠在沙发上,望向窗外的天空:我现在还记得,你很久以前发给我的那封邮件。
嗯?
感觉和现在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祝教授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穿越者了。
您是说哪封?
讨论神学的那节课之后。祝教授轻轻微笑。
莫不语想起来了。那是大一下的时候,祝教授在文物史的课堂上和同学们严肃地讨论了历史上的有神论者的主要流派,但最后还是否认了鬼神的存在。
但不知从何时起,莫不语总能听见一些异样的声音,即便她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善于思考的莫不语尝试去辩证地思考,并给祝教授写了一封邮件。
当然,现在的她若看到那封邮件的内容,肯定会羞得面红耳赤的。
出乎莫不语意料的是,祝教授在收到邮件后认真地回信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莫不语喜欢上这个老师了。
您明明是通灵者家族的人,当时为什么却否认了鬼的存在呢?
莫不语问出了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教师当然不能公然宣传封建迷信了,会被喝茶的。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莫不语觉得自己蠢了。她起身:那我回去了。
祝教授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杯,从桌上的紫砂壶里倒了些热茶,递给莫不语。
天太冷了,喝点热的再走吧。
莫不语接过杯子时,闻到一股异香从祝教授的手腕上传来。眼神向上一瞥,看到了一串晶莹的淡黄色石手串。
这是一种从来没闻到过的香味,沁人心脾,却又有些刺激性。
这个味道
祝教授顺着莫不语的眼神看去:这个啊,是沉香玉。驱邪用的。
驱邪?我从来没见过您戴这一串。之前都是那串黑色的。
祝教授点点头:你观察很仔细。确实,这串黄色的比较贵重,所以我很少戴。
莫不语感受到话里有话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最近不太平祝教授喝了一口茶,经常要和鬼打交道。
莫不语有些意外。
但这个游戏不是
我指的不是这个游戏。我在闲暇时间经常会为民除害一下。
你是指委托之外?
嗯。光靠社团委托,不足以让这个世界太平一些。
鬼的数量很多吗?
难道你平常没有听见过吗?
莫不语思考了一下:它们的声音确实挺多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都是恶鬼。
很大一部分是恶鬼。光靠几个人,根本没办法解决。
几个人?
阴阳社的社团委托,我,以及我们家族的其他一些人。
莫不语低下头,想了想:等这地狱游戏的风波过去,我也想学习驱鬼的方法。
祝教授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找我学?你爷爷可比我厉害多了。
听到「爷爷」二字,莫不语的心头像是被棍棒敲了一下似的,闷闷地不再说话。
怎么了?
我爸爸死后,我爷爷带着叔父找过我的麻烦。
祝教授自觉失言:噢,抱歉
他们让我交出镇族之宝,但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家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说我不知道,可他们并不信,就纠缠了我好久。可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我和爷爷的关系也淡了。
这大概是这几天内,莫不语说话最多的一次。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但祝教授仍能听出其中的忧伤。
镇族之宝你爸爸没跟你提起过吗?祝教授觉得她的叙述有些不对劲。
莫不语摇摇头。
那他对不起,我还是要提一下,在不幸逝世前,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东西?
莫不语思考了几秒钟。突然她的眉毛动了一下,眼睛也迸发出了神采。
我知道了,是声谱鬼!他在死前叫我做的那个仪式,大概就是声谱鬼的移位术!
祝教授倒异常冷静:确实。在我们家族,气谱是很重要的。
气谱在您手中吗?莫不语感兴趣地问。
失传了。祝教授摇摇头,但语气中并无多少遗憾。
现在声谱也失传了。
师生二人相视一笑,但笑容中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味。
莫不语走在学校东区的大空地旁。
即使已经来了上海三年,她还是没完全习惯上海的冬天仍充满绿色的事实。
真奇怪啊,明明空气是这么的冷,莫不语将手深深地插进了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校园「十大歌手」的展台坐落在空地的中心,上面几个乐队联盟的学生歌手正在激情四射地唱着摇滚。
今天是上海冬日里难得的晴天,但萧肃的风却刮得她脸颊隐隐作痛。
一群大一的小朋友正围着展台欢呼叫好。
莫不语停下了脚步,望向舞台上挎着吉他的男生。
那个男生正上演着一段华丽的指弹独奏,分解的和弦如泉水一样流入空气。
哇!汤学长好帅!
台下的小女生们猝不及防地尖叫了起来,把莫不语吓得后退了一步。
在后退的时候,莫不语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
抱歉。她立刻道歉。
没事欸,大佬!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莫不语转过了头。
一米八的高挑身高,神采奕奕的脸颊。是张希
好久不见。莫不语回应道。
就是说啊!之前的社团委托咱们恰好都岔开了,我想想,这得有两个月了没见了吧。张希笑嘻嘻地搂住莫不语。
你之后参加其它委托了吗?莫不语问。
张希好像没有听清楚莫不语的话,做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
她看看身边一脸兴奋地尖叫的迷妹们,又看了看台上被鼓弄着的、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将莫不语拉向了一边。
第六食堂新开了寿喜锅,要不要一块去?张希大声地问。
莫不语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并不是太喜欢和人交往。
是有什么事情吗?没关系,那你去忙。
莫不语摇了摇头:没事,我跟你去。我也挺想尝尝那家寿喜锅的。
张希的脸上立刻投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莫不语向清净一些的地方走去。
两人并在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右侧的教学楼响起了下课铃,不知又是哪一批学生又考完了一场试。
人行道左侧是时不时经过飞快的自行车,上面的大学生们赶往食堂的样子青春洋溢。
大佬,你期末已经考完了吗?
下周还有四门。
嚯,真辛苦,自从我们到研二后,每学期就只有一门课了。不过每天都要训练就是了。下周,咱们学校的女篮就要去北京比赛了。
真厉害。
张希突然就开始哈哈大笑:好久不见,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话少。没关系,那你听我说就好。
莫不语笑了笑,心底泛起一丝感激。和张希这样爽朗的学姐走在一起倒并不累,她想。
上次啊,我、祝教授和肖公子一块去北京了。哎呀,当时应该叫上你的,毕竟你是北京人,对北京多熟悉。但是祝教授说你和盛柔刚执行过一次委托,太累了,我和肖公子就没通知你。
北京?
张希点点头,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述着。
你是没见到,祝教授和女人在一块的场景真是香艳哎呀是我用词不当,但真的是,百合控狂喜。
那个女人一开始也一直一副想得到祝教授的样子。只不过最后那女的好像是吸血鬼。
莫不语眨了眨眼,觉得这位学姐实在有说相声的天赋。
我还以为祝教授也对那个女人有意思,还故意贴了上去。那个女人还当着我们的面,将嘴靠到了祝教授的脖子上。
我跟肖公子当时真的是震惊祝教授一开始还挺温顺的,我和肖公子都看得面红耳赤。
后来突然,祝教授捏住了那女人的下巴,将手串扔了进去,那女人立刻白眼一翻就倒地上了。
哈?莫不语觉得这件事情听起来逐渐离谱。
后来,我们看到祝教授的脖子上有两个小红点,又看到祝教授从她嘴里掏出来的手串变色了,我们才明白那女人是鬼。
天,祝教授又敏锐又帅气,爱了爱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察觉到那女人其实是鬼的。
因为她能闻到鬼的气味,莫不语想,但她并没有说出口。
路过的教育机构的宣传摊上,一个小姑娘正在派发传单。她小心翼翼地递给张希一张,张希温和地微笑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