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怔,未有回答。
她的目光还落在祂怀里的天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他这是……怀了吗?”
上帝抬手,金色的气便顺着祂的掌心散出,将阿玛拉狠狠地按到了壁上。
“与你何干?阿玛拉,你要毁掉这个世界,吾陪你玩。但这一次,你挑战了吾的底线。”
被按在壁上的女人,依旧失神地望着祂怀里美丽的天使。
被邪气折磨到一身残破的路西菲尔,静静地躺在神的怀里。
失了光泽的金发,散在上帝胸口,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垂落,这会儿正沉沉地睡着。
阿玛拉缓缓地收回了目光,颓然地闭了眼:“耶和华,吾很抱歉。吾确实有给世界重新洗牌的计划,因这世界对你过于消耗。但伤到路西,并非吾的本意。也未有料到,路西在你心里如此重要……”
她说:“三个月前,吾察觉到你神力不稳。于是,动了你的路西,将你逼到了地狱……刚才,吾在路西身上看到了光之本源,吾就……吾只是想将这本源还至你身上。未想到,险些酿成了大错。”
她说着,无力地垂了双臂。
犹豫几番之后,最终颓然地说出一句听起来无比讽刺,却也真心实意的话:“吾只是……以为这是对你好的。”
[我以为,这是对你好的。]
上帝一怔。
原来……
是这样的感觉……吗?
自以为是对疼爱的人好,为他做出“自以为”最正确的决断,甚至都没有告知对方……
当这一切原封不动地返回到祂自己的身上时,上帝觉得,仿佛有一柄剑,刺在了祂的胸口。
祂心底一阵恍然:原来,前几日在九重之巅上,得知了一切的路西,是这样的感觉啊……
神低头望着祂最疼爱的天使,手臂忍不住收得更紧。
祂现在连杀了阿玛拉的心都有,可祂的路西那时又是如何做的……?
那时的天使气急了,也只是破釜沉舟地问上祂一句:“如果没有了这身份的差别,你会爱我吗?”
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也只说了一声:“算了吧。”
上帝紧紧地抱着祂的天使,心里满是悔恨:祂的路西……那时,心里该有多憋闷、多绝望啊……
挂在壁上的女人,看着上帝的每一个动作。
看着祂痛苦了闭了眼,又动作分外轻柔地执起天使垂落的手,吻上他的手指尖。
她说:“吾做的事,已经无可挽回了……是吗,耶和华?”
声音很浅、很轻,像是喃喃的自语。
上帝看向她,说:“阿玛拉,你做错了。吾……也做错了。”
后一句说得无比的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路西原谅了吾,吾却不能原谅你。因吾不比路西良善,也不比他……痴傻。”
神的眼底晕出浅浅的水光。
下一刻,又变得无比的阴狠。
“吾要你,血债血偿。”
古老的咒音,响在这黑暗的洞穴。
金色的光耀,充斥着整个黑暗空间。
女人黑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睛却越来越无神。
在头颅支撑不住,越来越低垂的时候,她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
但那唇语,却极其容易辨认。
“罢了。”
她说的是……罢了。
毁灭世界,罢了。
做错了事,便不再挣扎的,罢了。
黑色的珠子,在她胸口缓缓凝聚,又一步步向上攀升。
女人的身体在黑暗本源的沉眠之下,化为一团黑色的雾。
雾气环在黑珠周围,又尽数被吸了回去。
上帝将这颗黑色的珠,封入这黑暗世界最深处的甬道。
祂淡漠地踩着甬道里浅浅的水流离开,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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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真的不能无视他人的意愿,甚至不告知别人,就一意孤行地为人做决定啊……
这真的不是对人好:(
第76章 最后的最后
人间的三月,天气逐渐变暖。
若是换做平时,已是草长莺飞。蛰伏的生灵们都开始活动起来,早春的第一批花也该酝酿着开放了。
可现在,却是经过四十个昼夜大雨的洗礼,世界茫茫一片海水。唯有诺亚建造的孤舟,飘在这满世界的洪水之中,飘摇动荡。
方舟的顶层甲板上,披了一袭白袍的少年,将帽子戴起,朝着水面遥遥地望着。
他的身侧,则站着同样白衣的天使。
正是一直在人间监督方舟事宜的梅塔特隆·以诺,与世间诞生的第一位孩童该隐。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甲板,发出轻轻软软的声音。
“四十日了,雨快停下了。”少年轻声开口。
以诺应了一声,说:“光明世界受黑暗的侵蚀太多。虽说黑暗之灵已经被封禁,但雨还要一直下。”
该隐点点头,表示知道。继而望向遥远的天际,说:“听闻天国的那位殿下,受伤很重……”
天使嗯了一声,目光也随着该隐遥遥地,朝着天空望去。
二月的十七日那一天,他正在歌斐木林清点已经寻到的,人间生灵。雷米尔忽然带着拉斐尔过来,说是地狱沦陷,圣天使长殿下正在苦战,要他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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