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与宝玉说说?”迎春忽而说道:“宝玉素来待姐妹们都是极好的,若是知晓了探春的处境总不会坐视不理,若是他能去与二太太说说情,二太太应能网开一面吧?”
贾宝玉?就他那样软弱的性子,敢去找王夫人求情?
林诗语可不大信,不过也并未泼姐妹们凉水,只任由她们去找贾宝玉罢了,这也算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探春已经被磋磨了不少日子,姐妹们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原以为王夫人发泄过后也就没事了,可瞧着这么些日子下来却仿佛丝毫没有要算了的意思,这叫人怎么能不担心呢?就这阵子下来,探春人都瘦一圈儿了,脸色也憔悴得很,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儿怕是熬不住了。
眼下想到这么个法子,姐妹们也就顾不上多想什么了,当即就去找了贾宝玉。
贾宝玉乍一听这事儿也是吓了一跳,皱着眉直跺脚,“我道近来怎么都看不见她呢,原来竟是……罢罢罢,我这就去找太太。”说着人已是疾步离去。
不巧他到时王夫人正在小憩,看见他来,金钏儿就上前小声问道:“你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晚些时候再来罢,太太才歇下呢。”
谁知贾宝玉却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她的耳坠子,嬉笑道:“姐姐嘴上擦的是什么胭脂?怪好看的,快叫我尝尝。”
金钏儿忙抬手挡了他的嘴,神色娇羞,嗔道:“想吃胭脂找你的丫头去,找我作甚?”
贾宝玉闻言就说道:“那我一会儿就与太太讨了你来。”
“讨我做什么?你屋子里那么些个丫头还不够供你胭脂吃的?”
“凭他再多的丫头又如何?又不是金钏儿,我只要一个独一无二的金钏儿。”
贾宝玉的这张嘴最是会哄人的,可偏每每哄人时神情语气都格外真挚,叫人想不信他都难,眼下金钏儿亦是如此,纵然明知他油嘴滑舌,这心里却仍是止不住的小鹿乱撞起来,神情愈发娇羞了。
这头两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调笑着,旁边压根儿没睡着的王夫人却是忍无可忍了,猛地起身上前就给了金钏儿一个大嘴巴子。
“作死的小娼妇骚蹄子,惯会勾引爷们儿与你胡闹!”
金钏儿当即就捂着脸哭了出来,旁边的贾宝玉见状不妙却是拔腿就跑了,只生怕自己也要挨罚。
王夫人并未去管她,自己的宝贝儿子能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小孩子家家太天真了,被这些骚蹄子引诱带坏了。
越想,王夫人就又是气恨,指着金钏儿的鼻子就是一通咒骂羞辱,言语之难听简直不堪入耳。
金钏儿不停的哭泣着,满脸臊得通红,只恨不得当场死了去才干净。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王夫人却仍觉不解恨,只道:“宝玉才多大的年纪,你们这些小娼妇一个两个都直勾勾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拆骨吃肉……真真是可恨!我是必定再容不下你了,你这就去收拾了东西自行出府去罢!”
“太太?”金钏儿愕然,随即砰砰直磕头,哭喊着求情,“太太饶了我这一回罢,别撵了我出去,我打小就在府里长大,出了府去哪里还能活得下去呢?求太太饶命,我再是不敢了,太太且饶我一回罢!”
然而任凭她如何苦求,任凭她额头都磕破了,王夫人却仍不心软,只叫周瑞家的撵人。
见此情形,许是知晓无法挽回便死了心,金钏儿也就不再挣扎了,只抹着眼泪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却是任谁也万万不曾想到,转头她就跳了井。
乍然听见这个消息,王夫人非但不曾感到有什么愧疚难过的,反而还不满的怨怪,“这作死的小娼妇,要死回家去死,死在府里算什么事?这是想说叫我逼死的不成?自个儿没脸没皮勾引宝玉,我撵她出府还做错了?不过是舍不得这府里的富贵罢了!赶紧的将她的尸体送回家去,别叫宝玉瞧见了又该吓坏了。”
贾宝玉没亲眼瞧见尸体倒的确是没吓着,只是却也哭成了个泪人儿,心中既后悔又愧疚。
麝月就在旁温柔劝慰着,倒的确愈发有当初袭人的人品了。
晴雯就冷笑一声,也不知究竟是在讥讽谁呢。
姐妹几个也是万万没想到的,叫贾宝玉去找一回王夫人竟然还能意外弄出这样一桩是非来,想到活生生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姐妹们这心里也难免怪不自在的。
尤其是迎春,找贾宝玉本就是她的提议,如今……她本就是个温柔和善的性子,如此一来一时之间仿佛有些钻了牛角尖,总忍不住想,若是她不曾叫贾宝玉去找王夫人是不是就不会出这事儿了。
林诗语在旁看她这样子就想翻白眼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是你叫他调戏小丫头去的?”
林黛玉也冷笑道:“你不必如此,真正害了人的都未必能有你这样自责呢,你犯得着吗?他那人……从来就不曾老实过。”
花花肠子又多,没事儿的时候嘴巴抹了蜜一般姐姐长妹妹短,口口声声怜花惜花,可真遇上点事儿了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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