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毫无变化,灯火通明,满殿冷落无声。司命站在他不远不近之处沉默地看着他,如他所愿不再开口。
掌哀芝的痛楚在离开空花幻境的瞬间成倍反噬而来,斐孤一张脸惨白,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司命动了,似乎要转身离开。
斐孤一急,在她转身的瞬间两步追上,从身后骤然抱住她,茫然压抑道:“你要去哪儿?”
司命被他死死搂住也不挣扎,无动于衷道:“我认为你应该独自静一静。”
“为何?”斐孤抱着她却也觉得空洞,只是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下意识地不想放开她。
他直觉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她离他更远了。
不,从来就未曾近过,又谈什么更远呢。
司命却不答,想了想忽然道:“你之前说我替你解掌哀芝,你便放了他们。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斐孤放开她,退后一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你又要给我吃忘情丹?”
“不是。”司命转过身来,走近他,“不过是移花接木之法。”
斐孤不懂她的意思,却见她瞬间变出一把匕首,抬手便在自己掌心割了一刀。
斐孤立刻紧张地上前一步,正准备抓住她的手,司命反手握住他的右手腕也在他掌心划了一刀。
斐孤有些愕然,看两人手心的血色蔓延。司命面不改色地握住了他流血的那只手,缓缓闭上眼。
二人掌心相贴,斐孤的血是冷的,司命的血是热的。
斐孤僵在原地,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丝剥茧般往手心涌入,脱离了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掌哀芝的痛楚在消退,而他看着司命闭眼安静的神色,才明白什么是移花接木。
她试图将掌哀芝转移到她的体内,她无情无欲,那么掌哀芝自然消弥。
只是,为什么她这样干脆?
她相信解了掌哀芝,自己便会如约放人吗?
斐孤看着她纤长的眼睫,心里却反倒更加警惕起来。
他的痛楚在退却,司命面色如常,没有半分疼痛感。
他低头看两人相握的手,伤口相贴,忍不住有些酸涩。
空花幻境的百年,不过是一个傀儡,她毫无知觉,也决不会动情的。
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动情呢?
没有人能使她感到痛苦的,是吗?
他还在漫无边际地想,司命已收回手,睁开眼问他:“如何?”
缠绕斐孤千年的痛楚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司命冷淡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掌哀芝抽离明明让他不再痛苦,他却觉得好似从此无法再和她有什么牵连了。
司命确实毫无保留地给他解开了掌哀芝,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是他却没有放下心来。
“好,我会如约放了他们。”斐孤定定看着她,轻轻扯起嘴角,“不过你却不能走。”
“嗯。”司命毫无异议,“我还有个条件,我要窥天镜来确认你确实放了他们。”
“可以,今日我需得安排一下,明日你便可确认。”
“好。”
斐孤不傻,干干脆脆地放了九重天的神仙,难不成是等着他们去西天搬救兵,立马来攻打冥府?
他可以放了他们,但也会做好万全之策。
而且他还得留下一个人,留下那位眼中钉——奚殷。
斐孤看着司命,面上笑得温柔,司命不理他,随意地走开,坐到一旁的藤椅之上。
二人各怀心思,倒又是一日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