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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商志成的人在上面激情洋溢地讲说着,而在他面前,底下坐着的许多人则在认真的听着。
    唯独朱由校和李若琏等人没怎么认真听。
    朱由校是因为前世也听过这类人讲课。
    已经产生了免疫。
    何况,现在的他作为皇帝,早已先入为主地知道这些人是在编瞎话。
    所以,这些人哪怕编得再天衣无缝,且演讲时再怎么声情并茂,朱由校也没法被忽悠进去。
    不过,朱由校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叫商志成的,还是挺会扯的,居然把民族大义、天下兴亡和个人成长、人生价值,都能糅合在一起,然后还都能扯到西伯利亚石油工程上面,把这描绘成能解决一切国家问题、社会问题、家庭问题乃至个人问题的灵丹妙药。
    而且,许多人都听了进去。
    从雷鸣般的掌声中,朱由校就听得出来,许多民众明显被忽悠了进去。
    这让他感到可怕,自觉之前辅臣们建言把免费教育延长三年是有必要的。
    因为即便现在免费教育已经达到九年,还是有这么多民众这么容易被忽悠。
    就算扯的是自己这个皇帝的虎皮,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常识吧,毕竟真要是超级大工程,朝廷会不发明旨于天下?不会以官方名义下达?而偏偏让这些人来传达?
    当然,朱由校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缺乏逻辑思维的人的。
    毕竟后世就算是教育程度很高的国家,都有很多群体做出反智行为,何况,民智才开启数十年的大明。
    朱由校也理解这些,想要发财但在无形中却要交智商税的平民。
    真正让朱由校觉得可恨的,是这个叫商志成的,以及之前那个叫储庆的,这些忽悠他人,还意图从这些人身上谋取暴利的人。
    在朱由校看来,这些人是真的自私到了极致,也坏的很,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择手段,也不管这样做会破坏掉多少家庭,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以及会给整个社稷带来多大的问题。
    但更让朱由校无奈的是,这些人在害着别人的同时,可能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也是之前被忽悠来的人。
    “最后,让我们一起呐喊,我们正在做一项伟大而辉煌的事业!来,跟我一起。”
    而朱由校发现,接下来,在商志成讲课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竟更大声的呼吁起来。
    “我们正在做一项伟大而辉煌的事业!”
    “我们正在做一项伟大而辉煌的事业!”
    “我们正在做一项伟大而辉煌的事业!”
    ……
    朱由校发现许多人真的跟着一起呐喊起来,以致于他也不得不跟着随大流,一起呐喊。
    紧接着,又有新的讲师来开始讲课,讲课内容则是如何参与这项工程。
    而且讲师的名头依旧很厉害,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家世显赫、著作等身等等。
    很是唬人。
    对于参与工程的方式,无非就是,要用拉人和投钱的方式来购买该项工程的投资劵。
    说获得投资劵后,将来按照相应规则会有分红。
    且投资劵还可以出售,且有内部价格。
    按照他们的说法,投资劵的价格一直在涨。
    已经有很多人因此套利。
    不过,这些投资劵,还分了品级,和官阶一样,不同品级的投资劵,代表着不同品级的投资商。
    要想获得更高的投资劵,自然得要拿出更多的钱财来买。
    除此之外,还要拉人,拉的人越多所分的分红也越多。
    “你们打算买多几品的投资劵,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些投资劵都是限量发售的,请支持陛下,支持朝廷,支持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由校本以为这个全凭志愿,却没想到参与这些工程的人会在讲课结束后,拦住他们不走,一个个的询问是否投资。
    朱由校就因此看见一个似乎没有被忽悠成功的因为要离开而被拦了下来,而那人就因为说了一句再考虑考虑,就被拉到一边,继续由一名讲师做说服工作,问他有没有忠君报国之心,有没有为大明做贡献的伟大理想,并想不想让自己飞黄腾达等等。
    “能不能少打着朕的旗号搞这东西!他娘的,朕培养民众们对国家和民族的崇敬之心,不是被你们拿来谋财用的!”
    朱由校因此颇为愤怒,有一种自己几十年的努力,被人窃取了的恶心感。
    而在这时候,一名该工程的参与人员就来到了他面前来,且询问道:“老人家,您应该是体验最深的,这些年来大明的变化,你也应该最为清楚,如果把握住一个风口会带来多少的财富,您难道就不想抓住石油这个风口吗?”
    这参与人员说后就眼巴巴地看着朱由校,等着朱由校掏钱。
    ……
    “奉旨办案!所有人员一律不得离开,全部原地蹲下抱头!”
    但这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一大批禁卫,且朱由校还听到了朱和圳的声音。
    朱和圳现在已被调到禁卫营任参将。
    而随着大一批禁卫的进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
    商志成和储庆等所谓西伯利亚石油工程的参与人员也都大为惊愕。
    商志成倒是在惊愕之余,也感到慌张害怕起来,因为他是属于这类工程的组织者,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伟大工程其本质不过是个骗局。
    而储庆则是因为其实也是受害者,且也是真信了这东西,也就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官军来干什么,我们这不是在做一件为国为民也为自己谋富贵的事吗?”
    朱由校则已经被李若琏和一干跟进来的暗卫们围了起来,在禁卫营的官兵进来后,就离开了这里。
    “告诉朱和圳,这些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但要以无锡巡防营的名义抓人审讯;另外,传朕旨意给无锡知府,若是今日无锡的事,走漏了风声,朕唯他是问!”
    朱由校则在出来后下达了新的旨令。
    朱和圳收到旨令,便照办起来,将商志成、储庆等一干传销人员皆抓到了无锡府衙大牢。
    而无锡知府蔺启明也不敢怠慢,严令各级官吏不得出差错。
    商志成在被锦衣卫连夜提审后,也不得不招供道:“以朝廷要兴此工程为由,暗地里炒作投资劵,并借机谋取百姓钱财,不是小民的主意,是崇华大学堂的几位学证券和钱法、以及律政的师兄们提出来的法子,我只是被他们派来江南负责发展新分支的头目而已,我真的不是第一主犯啊。”
    “把你那几个师兄的姓名、来历都说一遍!另外,告诉本官,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联络?”
    李若琏回道。
    商志成便忙按照李若琏的要求,把自己知道的,都交待了出来。
    ……
    如商志成所言,真正策划这样一场大型诈骗活动的,并不是他,而是叫黄象雍、熊伯龙这些幕后大佬。
    黄象雍、熊伯龙这些大佬一起靠这个所谓的西伯利亚石油工程搜刮了许多财富,且还能拿出足够的资本炒作这个工程的投资劵,还在广州设立了地下交易所,负责交易这类投资劵。
    也因此,在黄象雍、熊伯龙这些人的操纵下,这个西伯利亚石油工程的投资劵的价格的确是在一直上涨着。
    不少人因此趋之若鹜。
    更有甚者,不惜拿出所有的家产来购买此劵。
    谁让现在大明国强民富,即便是最普通的百姓也颇有积蓄。
    而对于人性而言,钱放着,不生财,就相当于亏损。
    自然没有人不愿意把钱放在还能再生钱的地方去。
    所以,购买投资劵的人很多。
    “我要买到五品投资客层次!”
    “我要买到四品!”
    “我三品!”
    ……
    隔着交易所楼上走廊处的落地玻璃,看着底下人挤人的一幕,黄象雍因此很是得意地对熊伯龙笑说道:“这些愚民!你说,等我们把钱卷走时,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会有现在这么亢奋吗?”
    熊伯龙瞅了他一眼,道:“肯定想杀了我们全家。”
    “不会!他们只会哭,哭着去求官衙朝廷给他们解决此事,他们可没那份胆魄。”
    黄象雍回道。
    熊伯龙听后,只说道:“虽说如此,还是要小心为妙,虽说人不胆大无大财运,但行动上还是要谨慎些为好,等等商志成在江南那边造一波势后,我们就得立即离开中土,去新西兰,然后从那里坐船去美洲,显扬兄在那里任大明商业银行分行行长,我早已让他准备好了去美洲的大船,到时候,我们就去新西兰取银子,然后去美洲!”
    “行吧,现在到我们手里的钱已经不少了,也该收手了。”
    黄象雍说着就道:“只是不知道商志成现在在江南做的如何。”
    而黄象雍的话刚一落,其同校师弟谭希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师兄,外面突然来了许多东厂官校,把外面围了!”
    “什么!”
    熊伯龙先惊骇地问了一句。
    黄象雍也怔了片刻,道:“东厂怎么知道这里的?”
    “东厂办案!所有人皆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否则视为抗命!到时候被从严处置,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
    驻广州的东厂大珰明廷枢的声音此时已随着闯进大厅的东厂官校们一起传了进来。
    不久,黄象雍和熊伯龙等一干西伯利亚石油工程的幕后大佬们就看见豹头环眼的东厂大珰明廷枢,出现到了他们眼前。
    原来,在商志成把黄象雍等供出来的当天,朱由校就谕示给在广州的东厂反贪司发电报,让东厂直接出动官校抓捕这些人,而不用通过广州地方官衙。
    因为朱由校无法保证,地方官衙没有这些人的眼线。
    “应该是商志成那边败露了,我们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早知道,应该提前就出海的!”
    熊伯龙说着就没好气地埋怨着黄象雍道:“谁让你非要他再去江南造一波势,把华南广州的民财席卷走一大部分还不够吗?!”
    “我哪里会想到这样,再说,我不也答应了你,等搞完江南,而且也听了你的建议,不去苏州,以免太招人注意,而让他去的无锡!你也同意了的,可哪里想到,还是被厂卫的人注意到了。”
    黄象雍辩解后,就不由得骂道:“他娘的!老子都还没来得及把赚上来的钱花掉呢,就他娘的要变成官产了!白忙活一场!”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是,熊伯龙和黄象雍等皆被东厂的抓走,然后由朱由校身边的东厂提督亲自提审。
    朱由校也因此知道了还有个叫吴之荣的大明银行系统的蛀虫在新西兰配合这些人,准备帮助这些人跑路,也就在得知后,立即谕示道:“给唐王朱聿键发报,让他替朝廷先拿了这吴之荣及其家眷,另外,其下属属于职工也暂时不准离开新西兰,若有闪失,朕唯他是问!”
    “按照陛下的意思,立即去办。”
    堵胤锡给当值机要中书吩咐了一句,就对朱由校笑道:“如今技术发达对除恶除奸倒是大有便宜,哪怕是在很远地方的贼,也能迅速传达到逮捕他的命令,而不使其有充足的时间逃脱。”
    “但技术发达也带来了许多新的罪恶,如你我之前所言,那些满脑子只有利益没有道义的利己主义者,还真的做起了骗取天下民众的钱的勾当!且已经造起了这么大的阵势,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这比瘟疫还狠!”
    朱由校因此道。
    堵胤锡回道:“陛下说的是,新时代,新的作恶方式也在不断的出现,朝廷得有新的应变。”
    “这种借着朝廷等的名义,或者各种新科技的名义,而行骗的行为,不能不严厉打击,且得有专门的力量打击才行,东厂反贪司主要职责是反贪,可能没有多少精力注意这些,地方巡防营又多主要是把精力放在刑事案件上面,干脆,这样,让东厂在各地增设一个整肃经济司,专门负责整肃这类经济犯罪和钱财诈骗犯罪。”
    说到这里,朱由校就道:“朕有预感,因大明越来越富庶,这类犯罪将来会越来越多,甚至手段越来越高级,而且主使者也不再是学识不足、智慧不足的普通人,而是有智慧、甚至聪明绝顶但心术不正的人,商志成、黄象雍这些毕业于著名大学堂的人竟然是这次的西伯利亚石油工程的主犯,就是明证!故而朝廷必须有专门的力量对付和防范这些人,以免影响社稷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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