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每个初学者一样,七宫诚一时间不敢动弹。
不是怕摔跤,而是像每个社恐一样,怕四脚朝天地摔跤之后被别人看见,然后几个月不会再进行这项运动,并想把这段记忆从脑中消除。
五条悟倒是轻轻松松,稍稍前倾身体往前一滑,随着一个华丽的转身,就这样站在了七宫诚的面前。
他本就是一米九的身高,搭配上冰鞋,更显得身材高挑,腰细腿长,一头银发都仿佛在熠熠闪光。
七宫诚试着抬脚,然而一个踉跄,无法控制平衡的他就要跌倒。
他一头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五条悟轻易地上前接住他,面上在某个瞬间露出了得逞的模样,显然是对此早有准备,并乐在其中。
为了防止跌倒,七宫诚握着对方的手臂,在五条悟的牵引下慢慢地滑行着。
刚刚开始学习的时候,要注意压低重心。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指导着青年的动作。
到底是曾经作为咒术师,也曾经经历过一系列的特训,七宫诚很快就找到了平衡,已经能够进行正常的滑行,只是还不能做一些花哨的动作。
诚酱学得很快啊。五条悟夸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过于明显的遗憾,引得七宫诚一时间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地里也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人。
七宫诚在场地里滑着大圈,而五条悟见他的动作已经渐渐摆脱了生疏,于是自己跑到了场地中央炫技,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只顾垂头看自己眼前路线的七宫诚,在意识到旁侧忽然有人以极快的速度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人正好是从他的左边也就是缺少一颗神之义眼的方向袭来。
视力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东西,假设右眼是最佳的20视力,而左眼却是700近视,那么人大部分的视物都将会通过右眼来实现,而忽略左眼里朦胧的景物。
七宫诚就处于相似的状况,那人恰巧从他不曾注意的方向窜来,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可避免的撞击。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好在最初进场时护具齐全,也戴了手套,即使摔倒在冰面上也并没有多少疼痛。
只是,七宫诚还没有学会如何从地面上爬起,站起来这个动作。
倒是先前撞到他的人很快地爬了起来: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日语。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面前的青年还是一个初学者,于是很快凑上前,抓着七宫诚的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
谢谢。七宫诚开口道。
因为刚刚的摔倒,周围好几个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虽然不含恶意,但依然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一时间升起的难堪让他整个人身上的温度都有些许的上升。
偏偏在这个时刻,金发男人看清了七宫诚的长相,富有冲击力的外貌让他顿时呆了呆。
你摔得重不重?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他忍不住说道。
只想拜托面前处境,离开这个尴尬之地的七宫诚一时间脱不开身。
我想那就不用了。属于五条悟的声音响起,他将男人依然握着七宫诚的手掰开,将这两人隔离开来。
被五条悟挡在身后的七宫诚一时间竟松了口气。
你是?金发男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男人发出了疑问。
我是他的男朋友。五条悟揽着七宫诚的肩膀,仿佛宣誓主权一样地说道,你刚刚撞倒了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发男心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原来你们是一对啊,那祝你们幸福。他开口祝福道。
原本还带着点兴师问罪意思的五条悟轻易地因为这一句祝福压住了情绪。
当然。他自信地说。
午餐过后,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
七宫诚终于回到了家中,他面前的书桌上堆积了数份组织里需要处理的文件。
虽然确实想要当甩手掌柜,但是看着琴酒那么忙碌,七宫诚一时间也有些心虚。等一个月之后离开,或许他直接将首领之位传给琴酒比较合适。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阵绝对会相当生气吧。
七宫诚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问题,一边在审批着面前的文件。
然而手中的文件夹却在下一秒被抽走。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悟。
你已经连续工作了两个小时,这种事情交给属下做不该是更好吗?男人轻佻的声音在耳畔吐出温热的气息。
真是可怕啊,这个男人。
七宫诚发觉,自己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向对方逐渐侵占自己的私人领地缴械投降。
第98章 大结局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七宫诚将组织里大部分的权利都转移给了琴酒。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出来了什么,死活不肯接受最后一部分的权利转移。
首领,黑泽阵的声音在电话里稍有失真,您是要离开吗?丢下组织里的一切?
戴着礼帽的高大男人坐在那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的车中接着电话,左手的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然到了末尾,几乎要燃到他的手指,却丝毫没有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力。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墨绿色的眼睛里翻滚着难以压制的暗潮,深邃的面目上,脸色在一瞬间苍白下来。
我知道了。他听到自己低声说道。
对面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琴酒还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忙音,半晌都没有动作。
足足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琴酒才将烟头恶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而旁边的伏特加则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等着他的指令。
另一边。
七宫诚刚刚挂断电话,身后就凑上来一股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热度。
在给谁打电话?五条悟像惯常一样将下巴搭在了青年的肩上,双臂揽住对方的肩膀和腰肢。
别闹。七宫诚熟练地将对方仿佛八爪鱼一样的胳膊掰开,只是公务罢了。
在习惯了对方这种没有距离感的相处方式之后,七宫诚奇迹般地不会在与对方交流时感到紧张。
就仿佛温水煮青蛙,慢慢地就感受不到滚烫。
我知道,是琴酒吧,五条悟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名字,他背过身,诚酱,我吃醋了,需要亲亲抱抱才能回心转意。
听到这话,七宫诚的嘴角抽了抽。
你还记得,你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吗?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理直气壮的摇头。
以往这种时候,七宫诚很少会满足对方这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但是如果对方主动凑上来,他也不会拒绝。
他瞥了眼系统界面上显示着的时间,最终
还是没能像以往那样硬起心肠。
七宫诚站起身来,凑到沙发的另一边,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做什么?五条悟抬眸注视着他。
因为在七宫家住久了,此时他的装束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齐整,而是穿着宽松的衬衫和棉质长裤,一双苍蓝色的眸子抬了起来,略过墨镜黑色的镜片,探究地看着走上前来的青年
在对方的注视下,七宫诚忽然又迅速站起身,背过身去说道:没什么。
本来想实现对方亲亲抱抱的要求,但是真真正正去实行,依然会让人觉得相当尴尬啊
五条悟的指尖微微蜷缩了起来,他转移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闻言,七宫诚转过头:当然记得。
毕竟是进入游戏里之后的第一幕,当时的场景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怎样都不可能忘记。
那我先去那里等你。五条悟说,拜托你单独过去喽~
诶?
未等七宫诚说出疑问,面前的人就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动用术式离开了房间。
搞什么啊,这么神秘。七宫诚有些茫然
不过,五条悟的性格一向跳脱,想一出来一出的事情在这个月更是屡见不鲜。已经快要退出游戏,七宫诚的神经已然放松了些许。
就去看看吧。
七宫诚换上出行的服装,跨上了摩托车,启动发动机,很快就赶到了那家咖啡厅。
透过橱窗和玻璃,只见在这个下午,店内竟然几乎没有人,似乎是被五条悟包场。
他推开门走进去,店里的音箱放着舒缓的乐曲。而五条悟正坐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所坐的位置上,高高兴兴地对他挥挥手。
七宫诚走过去,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只见五条悟仿佛变魔术一样从桌下掏出来一丛包装精致的玫瑰,上面红色的花瓣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七宫诚一时间有些呆愣,给我的吗?否则呢,五条悟勾起唇角,我记得,很久以前,你也曾送给我花束。只是当时他没有认真地收下。
七宫诚同样被勾起了回忆,想到当时不通咒术的自己被庞大咒灵追着跑的经历,情不自禁地说道:所以,悟能够认真谈恋爱,是夜蛾校长听到都会震掉眼镜的事件吧。
我每时每刻都相当认真哦。五条悟愤愤不平地说,还拍拍自己的胸口,义愤填膺的模样,诚酱肯定能感受到的。
是是..七宫诚一边应着对方,一边将花束接了过来。所以,悟想让我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五条悟却倏忽间沉默下来。在六眼的视线角落,同样有着一个鲜红的倒计时,那是玩家即将退出游戏的时间点,仅仅只剩下三分钟不到。
在这一个月里,诚有没有真正地喜欢过我,或者说,是爱?
七宫诚欲言又止,在真正就要张口说话时却又被五条悟用食指和中指抵住了嘴唇。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五条悟忽然后仰到椅背上,用比刚刚更大的音量,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一样说道,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世界上最强最帅的五条悟?
然而事实上,自从他们在狱门疆里那样草率地成为情侣之后,七宫诚就再也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七宫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坐在原地不动。半晌没有等到回应的五条悟也渐渐止住了笑声。
今天就权当是对初见的纪念,我点了许多甜品哦。五条悟站起身,从橱窗后,将一个个已然摆好的托盘放在了桌上。
七宫诚看着面前摆得琳琅满目的食物,从中挑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好好吃。
五条悟的回答则是揉乱了他的头发。
顺应时间的流逝,夕阳的角度也在以能够感觉到的速度缓慢地偏移,将咖啡厅里的桌椅甜点还有人类拉扯出长长的影子。
屋内的温度在残阳的映射下还留存着温暖然而五条悟的心情却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对面的位置空无一人,而餐盘上的甜点还维持着被咬下一口的模样。
当夜。
家入硝子来来回回地收拾着放在试验台上的瓶瓶罐罐,咒术师常年与死亡与伤痛相伴,作为医生的她加班是常态。
只是她终于扭过头,稀奇地看着这个自从下午就坐在一旁的桌边一言不发的五条悟。
男人坐在桌前,那里横放着原本应当怒放此刻却显得有些蔫吧的玫瑰,桌面上掉落了它们的几瓣花朵,显得有些凄惨。
你今天竟然没有和男友在一起。家入硝子终于转身对他说道,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们的感情出现了些许波折?
五条悟抬起半耷拉着的眼皮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好像,失恋了。
如果是庵歌姬在这里,恐怕第一反应就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一边鼓掌一边泼凉水地说五条悟你也有今天。
然而在这里的是家入硝子,她也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同僚平时的表现,终究还是说道:其实他能忍受你的性格一个月,我也很惊讶。
五条悟直起腰,皱起眉指指自己:我很差劲吗?
家入硝子上下打量了这个戴着黑色眼罩仿佛 cos 盲人的男子一会,眼神流露而出的意味不言而喻。
五条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们吵架了吗?家入硝子问,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或许还可以挽回。
闻言,五条悟却又露出点愣怔的模样。是那样的事情。
一一是隔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他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玫瑰一把捞起来,往外走去,背影之中罕见地带了点萧索。
家入硝子目视他离开。
也许,这就是一个月以来,对方天天过来找她晒狗粮的惩罚。不过,来找她讲恋爱细节说不定也是对恋情没有安全感的体现。没想到,五条悟竟然是认真的。
而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行走的五条悟本人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捧花,一时间也觉得,这或许是对等的。
当初七宫诚对他告白,送的是一枝玫瑰。当时的五条悟没有认真接受,此刻就轮到他来承受心意被拒绝的后果了。
夜空上,有淅淅沥沥的雨夹杂着雪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啊,连天气都这么不作美。五条悟抱着花,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任何要躲开的趋势。
雨滴和雪花砸在他身上无形的无下限术式之上,又顺着重力落在男人脚边的地面上。
原本道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纷纷跑去躲雨在路过这个站在路中央的高个青年时偶尔还会诧异地扫一眼。
待脸被冷风吹得麻木,整个街道也空无一人, 五条悟才走到最近的一个垃圾桶旁。
一一玫瑰要怎么垃圾分类?
只想将它塞进去就完事与好好进行垃圾分类的两个想法在他的脑中拉扯。真正的心情却是全然的无所谓。
这花很好看,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扔掉未免太过可惜了,不如送给我?五条悟错愕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