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苦地抬起头,想挤出一个笑容对陌生人的善意以表感谢,却在看清他的脸时,错愕到忘记了动嘴角。
“江语?”
“许目远?”
许目远的表情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像大半夜遇到了红衣女鬼。
“你怎么在这里?回国了?”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的肚子一秒都耽搁不了了。
“等下再说,我先去厕所。”我丢下这句话,就往自认为的新世纪百货的方向火速狂奔而去。
许目远在身后叫住我,指着相反的方向,乐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姑奶奶,反了反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和他的再会竟然会是以这种形式,我都来不及看看他变成熟的样子,只顾得往厕所死命奔去。
在国外都吃清淡的食物,胃早就被养成了娇滴滴的小姐,稍微碰点辣就要闹别扭。
“包给我。”
情况过于紧急,来不及多想我就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把包扔给了他。
在厕所的十几分钟,我的脑内也如哪吒闹海一般,也不知道厕所有没有后门,刚才就不应该把包扔过去,起码喷喷化妆包里的香水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隔间,用洗手液搓了三遍手,顺带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满脸油光,刘海结成一缕,像三天没洗头的,妆差不多掉干净了,眼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我摸了摸鼓成球的肚子,整理了下裙子的位置,叹了口气,准备迎接修罗场。
许目远靠在墙边,把我的包环抱在胸前,低头玩着手机,整个人在百货店明晃晃的装饰灯下闪闪发光。当年全校闻名的校草,真好看啊。
我深呼一口气,挺胸,扩肩,收腹,朝他走了过去。
“我以前就说你肯定会载在吃上面,你还不信。”许目远把包递给我,收起手机,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折腾了半个小时,我这时才认真看了他的脸,和高中时代并没有很大的区别。高挺的鼻梁,浓郁的眉毛,恰到好处的嘴角弧度,还有那双坠满星光的眼睛。
“你没怎么变呢。”
许目远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对我的看法不认同,压低声音,故作深沉地说:“难道不是变成熟了吗?”
“得了吧,没看出来。”
“那是你有眼无珠,不过你真的不够意思,回国都不联系我的,说好的苟富贵勿相忘,没几年关系就淡了。”他边说边痛心疾首地摇头,控诉着我的忘恩负义,“对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我刚才和几个兄弟在路边吃烧烤,看到有人蹲在路边,走过去问情况真没想到是你,吓死我了。”
这样的不期而遇方式也同样吓跑了我半条命,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抵挡住鸡排的诱惑乖乖回公寓。
我简单说了下公司外派回国的事情,许目远却一脸茫然地问:“咨询是干什么的?”
“自己百度去。”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人的智商果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我几个朋友还在烧烤摊等我,走走走请你吃烧烤。”他二话不说就大步朝商场门口走去。
我现在连呼吸都觉得胀肚子,再吃恐怕真的要临盆,赶紧拒绝道:“不行,实在吃不下了。”
“矜持什么,从前晚自习出来吃烧烤,每次你都说吃不下了,问你半天扭扭捏捏啥也不点,结果我一点你就要吃我的,行为不是一般恶劣。”
此话一出,我无力反驳,只得跟在他身后回了小吃街。
刚走出商场,一股把人熏熟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卖车载CD的音响声,来往行人的攀谈声,铁板的吱吱声,小摊贩的叫卖声夹杂在一起,吵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国外没有祖国的夜市文化,一到□□点,街道就像拉了闸,散了场,只有闪烁的路灯和偶尔路过的车辆孤独地迎接第二天的开幕。
一时间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做了一个梦,毕竟接连几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少年,此时也在这里。
“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来啊。”许目远见我杵在原地发呆,干脆接过我手里的包,“难道是要吃烧烤了心情无比激动?”
他站在三级台阶下,望着我,笑容如晚风吹皱了一池死水。
第三章 如果三十岁还没结婚,就两个人……
“老板,再来一串烤馒头要甜的,一串里脊,两串茄子,还有一份韭菜,茄子就是普通的,不是蒜蓉。”许目远没有问我想吃什么,凭着记忆却分毫不差点了我最喜欢的几样。
等我上厕所的那会儿他已经在手机上跟同桌的两个朋友把偶遇老同学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我的突然光临,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热情地腾出位置招呼我坐下,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喝的。”许目远丢下一句话,把包递给我,就自顾自往街对面的奶茶店去了。
其中一个朋友叫来老板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要了一副新的碗筷,对我说:“许子哥嘴里的同学原来是个大美女啊,还是海归高材生。”
“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关系很不一样啊,是不是我们得叫一声嫂子?”另一个朋友打趣道。
“就是关系特别好的高中同学而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在这两人身上嗅到了和他一样的味道,吊儿郎当并且相当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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