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上清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她的声音里融化了。就像大雪封城,而人们却在温暖的庭院里围坐笑谈,煎一壶春茶。
他十四岁出道,从出生到现在的大半个人生都耗在名利场里,漂泊不定。他见证过太多爱恨,也亲眼目睹过好友一个个离开,甚至离世。他被心理疾病困扰着,旧日的痛苦阴影从没有一天能放过他。他没有血缘亲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他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人死后,就像灯一样飘忽熄灭。
可他现在却突然感觉到头脑清明起来。
他的心和灵魂都被另一股力量绑在了地面上。就像传说中东方对龙有奇迹一样的吸引力,他像沉睡了太久的某种生物一样,睁开双眼,看见姜含笑。
雨打得玻璃都在颤抖,远处春雷声隆隆,雨像条溪水,从头顶流淌过去。
“笑笑,我爱你。”
江上清从没有这样感觉浑身战栗过。因为戏里的造型,他的头发有被好好胶起来,露出漂亮的眉眼。而遗漏的刘海垂下来一缕,因为他的低头动作而在很轻微颤动。
“可是‘我爱你’三个字都太轻了...我不愿意那么说。笑笑,我不仅仅是爱你,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
姜含笑被他抱在怀里,听见他温柔地说出让人震惊的话,“我的一切,名誉,财产,良心...笑笑。它们可以因为你要而存在,也可以因为你讨厌而被丢弃到一边。我不在意的,我真的不在意的。我只要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算真的退圈,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江上清终于讲到她一直以来纠结的那件事情,他果然知道她的愧疚,所以现在用温柔的话语抚平她。
“只要你需要。”他说,“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我从很多年前就在期盼能有一个家了。刚出道的时候没想过,到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最想要,而再往后,我也慢慢感觉到是我太贪心...是不是?说来也很好笑,人们都说越是站在娱乐圈的顶端,就会越想往上攀爬,触碰权力的手柄,可是我只是日复一日感觉到疲倦。”
他轻声说,“好像名声对我来说一直只是束缚,它只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为他们带来负担。富贵、荣华、名利,这些不过浮云而已。你从来都不用觉得愧疚,放弃那些,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好像把你说迷糊了。”
半晌,江上清又道,“其实我要说的很简单。我是在想...”
他轻轻握住姜含笑的手指,在她左手的无名指轻轻一圈,环成一个圈的样子,“你愿不愿意忍受可能更猛烈的外界抨击一阵子呢?不会很久,我会很快处理好我这边的一切,我保证。”
他的声音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因为本是璞玉,所以清澈动人,而或许是因为在地上滚动摩擦,所以开始哑了,轻了,慢了。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很温柔地说,“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嫁给我?”
*
大雨继续在窗外滂沱,下一场戏是一场亲密戏。
戏里面,继兄把夺权未遂的继妹强行拉到房间里,对她进行半强迫的亲密行为。这也是两个角色关系的关键变化节点,在之前进行夺权的争夺时,妹妹只把失败后的继兄关押起来,进行言语上的侮辱;而这位继兄却一旦成功,就要对继妹进行身体上的侮辱,对她占尽了便宜。
夏雅安评价这段人物对比是“政治家和精虫上脑的区别”,引得大家纷纷大笑。
江上清在旁边也被逗笑了,翻着剧本笑。
不过,到了拍戏的时候,他却没办法这么轻松了。
“NG!哎,要粗暴一点,不要这么温柔。”
“NG!上清,你看她的眼神要一半是喜欢,一半是计谋得逞的快意,不要这么小心翼翼!”
“...NG。我们在拍敌对双方的强迫戏码,不是大团圆结局的洞房花烛!”
夏雅安抓狂,“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一下啊!”
可是收敛不了。姜含笑吐吐舌头,挠头。她刚刚得到一次求婚,怎么可能凶得起来呢?
甚至她都能感觉到,江上清的眼神那么温柔,哪里像戏里斯文败类的继兄?夏雅安抓狂也是有道理的。
全场休息,夏雅安和副导演在讲话,讨论怎么解决现在这个问题。
副导演和齐洛使了个眼色。
齐洛犹豫片刻,看看周围,给一个号码拨出去了电话。
“喂?您好,申总,我是小齐。”
他小心翼翼环视了下周围,对着手机小声说,“我觉得,江上清可能根本不喜欢女人...什么,您见过他和女朋友亲密?啊,那是可以装的,也可以借位的啊。现在我们演员的借位技巧很多,轻易看不出来的。”
听到另一边似乎来了兴趣,他这才又笑了,接着说,“刚才片场里要和女角色拍亲密戏,他都拍不下去,这很明显就是性向撒谎了嘛!”
“对,万一他是和姜学姐假扮情侣怎么办呢。严重点儿都能算骗婚了,我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子掉进去。”
电话另一头似乎是说了什么,齐洛脸上的笑愈发多起来,“嗯,嗯,您说的对...什么,您说,给TBS颁奖前,您亲自披露这件事?让他现在什么‘乐坛接班人’的名声跌到谷底?——您这个方法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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