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样的想法不错,于是,村里的老钱夫妇恰巧出海,她就跟着一起去了。
出海那天, 她如约赶到海边。
那时,天还未亮,天空泛着花白, 整片海也都笼在朦胧中。
钱婶儿正站在蓝色的旧渔船上撑蟹笼, 看见她后, 停下手里的动作,热情地扶她上船。
温眉架好支架,调整好角度, 就蹲下来帮着钱婶儿撑蟹笼,切鲅鱼。
钱婶儿拦着不让,说,这鱼腥味重,但片刻就笑道:“就因为腥味重,所以,它是捕梭子蟹的绝佳诱饵。”
老钱从船舱里出来,也咧着嘴:“你钱婶儿顶爱钻研捕蟹之道,她啊,嫁过来二十多年了,独独就爱吃一锅冬日里的梭子蟹。”
钱婶儿抬头看一眼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吩咐老钱将船停了,下蟹笼:“这地儿水草丰沛,你下笼得深些。”
“得嘞。”老钱重又钻进船舱,将船停在了海中,将装了鲅鱼诱饵的蟹笼扔进海:“放心吧,保管让你尝到这一口鲜。”
太阳升起后,他们开始收蟹笼。
钱婶儿在甲板上煮了一锅梭子蟹,温了一壶黄酒,吃饭前,对着大海鞠了一躬,撒了几把鱼食,笑着解释:“我跟你钱叔捕了半辈子鱼了,特别感恩眼前这片海,盼望着它一直都好好的。”
温眉抬眼与钱婶一齐看向无际的大海。
大自然的无私馈赠,怎敢让人不敬畏感恩?
临近傍晚,在海上飘了几个小时后,他们带着几筐螃蟹满载而归。
温眉穿着钱婶儿给她寻的一件防水的背带裤,坐在船头甲板上望着夕阳。
渔船劈开海面,从来时路回去,不一会儿就靠在了码头挂着的一排旧轮胎上。
这会儿夕阳正浓,出海的渔船一艘一艘的往岸上靠。
码头上聚满了人。
逐鲜的海鲜爱好者,就等着这些渔船靠岸,淘点新鲜货。
老钱将螃蟹从海水里拎出来,顿时围了一群人过来。
路边的排档,一个两个的都相继支上了摊儿。
有些人买到了海鲜,等不及回家,就直奔旁边的海鲜排挡加工。
向明远此刻就坐在其中一家海鲜排档里,陪今天入住民宿的一位客人来逐鲜。
可他翻着菜单,却心不在焉的朝码头望。
他翻了一页,问客人是否有忌口的,客人说随意。
他再翻了一页,问客人口味的轻重,客人也说随意。
向明远停了停动作,偏头看了客人一眼,他正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不远千里过来尝鲜的海鲜爱好者。
他便只好凭借自己的喜好点餐。
没隔一会儿,他将点好的菜单递给老板,回头跟客人说:“菜点好了,我朋友出海,船刚靠岸,我过去看一眼。”
客人背对着码头,骨节分明的手敲在桌面上,听了向明远的话便停了动作,偏头看着他:“方便随你一起吗?”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海鲜排档,一路上,翩翩身姿,引了不少人驻足侧目。
向明远走在前面,老远就看见包的跟粽子似的温眉。
他奔过去,解了脖间的围巾,替她遮住半张被冻红的脸。
温眉第一次出海,兴奋劲儿还正浓:“今儿,老钱捕的螃蟹真给力,个个体大肥美……他们还煮了一大锅来招待我……”
向明远笑看着她:“我知道。”
“那你知道刚出海的螃蟹有多鲜?”
向明远笑而不语了,她追在后面问,两人嬉闹着就走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客人跟前儿。
那时,夕阳拼死挽留的淡橘正慢慢消散着,周边的一切都慢的像一幅画。
温眉抬头,看清了眼前,穿着黑色大衣端端站在码头上的男人。
他出现在这儿,好像是黄昏硬塞给她的一场梦。
她来不及收起的笑容就这么僵在唇边。
“好久不见!”阔别已久的低沉嗓音仍然那么富有磁性。
只可惜,这一句好久不见,溢满了事隔经年的沧桑。
慕谦泽,我们,还真是好久没见。
温眉忘了怎么开口说话。
向明远过来握住她的胳膊,手肘默默的顶住她的脊背:“原来是温眉的老朋友。”
他笑了笑,指着海鲜排档,视线转到温眉脸上:“既然是老朋友,那就一起去排挡喝点酒,边吃边叙旧,可好?”
慕谦泽看着温眉回:“好。”
温眉抬起头,与他无声对峙。
两人在一起时,一切都是情出自愿。
感情走到最后,她对他也并无亏欠,为何她要躲?
“好啊!”她冲向明远淡然一笑:“你们先过去,我把这背带裤脱了,还给老钱。”
海鲜排挡陆续进来了很多人,向明远与慕谦泽坐在最深的角落。
慕谦泽给向明远倒了一杯酒,说了句谢谢。
向明远端起酒杯,饱含深意说:“谢什么?谢这顿饭,还是谢其它?”
慕谦泽将酒瓶搁回木桌,半晌才回:“谢你这顿饭。”
黄昏很快转瞬即逝,排挡亮了灯,落在三个人面容上的光影细细碎碎。
向明远一边剥着皮皮虾,一边与慕谦泽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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