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涩的喉咙无法顺利发声,然而治君依旧瞬间抬头看向我。火焰的影子摇曳着,我对他扬起浅浅的笑,微微抬手。
治君定定看了我半晌,忽地长舒口气,顺从地走到我身边半蹲下去,握住我的手。
“光小姐。”他的嗓音也是哑的。
失血过多让我微微颤抖着,头脑发木,重点全错地反驳:“我的名字是甘、寻光,不是甘寻、光啊,治君。”
“已经不用寻找了,”治君垂眸凝视我,冰冷的指尖落在我额发上,仿佛蝴蝶停栖而下,“光小姐。”
直到他趴在行军床边沉沉睡去,我才后知后觉品出这话的意味。
那张仍未长开的脸庞就倚在我手边,合拢的眼睫于火光中投下纤淡影子,一点都看不出清醒时挥之不去的冷寂气质。蓬松的黑发让他显得比十五岁更小,像只流浪已久的猫,总算肯在我身旁暂且休憩。
我若有若无地用指节贴了贴他恢复几分温暖的脸颊,悄悄抿唇笑起来。
第42章 年少对白(完)
真正站在了通讯塔前,才能感受到这人造神迹的磅礴气势。
相比起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一望无垠的极地冰川,它渺小如米粒,但任何站在钢铁大门前的生灵,都会因背靠屹立于冰峰之巅的它而生出俯瞰世界的豪情。
我回头深深望了眼来时艰难跋涉的悬崖绝壁,稳稳踏上塔前最后一节阶梯。
在基地就拿到了通行密码和磁卡,当先的治君轻松启动机关打开大门,握着手枪冲了进去。跟在后面的我迈入大厅时,唯一一个留在塔内的工作人员已经被他用枪口抵着后脑勺双手高举跪倒在地。
一脸络腮胡刚从酒精中惊醒的中年男人瑟瑟发抖,大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群狗娘养的负责人和组员都跑光了,只剩下我……”
他身边全是乱糟糟的速食品盒和空酒瓶,要不是气温太低,恐怕早就变成苍蝇狂欢的垃圾场了。
我两手举着唯二剩下的手枪,瞥了一脸颓废慌张的他一眼,对治君说:“我去搜搜其他的房间。”
“小心。”治君点头,敲了下络腮胡的头让他别再东张西望搞小动作。
我离开他们,在通讯塔内粗略搜查了一遍。塔内的大部分空间都被用来安置各类运转设备,给人提供的生活地区不大,看宿舍床位,常驻人员也只有十人左右,现在除了络腮胡都不见踪影。
回到大厅,络腮胡正大吐苦水。
一个多月前基地陷落,恰好赶上塔内通讯设备维护,消息拖了将近七天才送到,慌得人仰马翻的守塔人员乱糟糟吵了几天,死活达不成一致意见。一部分人主张带上武器去基地查看情况,一部分主张携带简易通讯设备回到极地圈边缘呼叫船只返回大陆,一部分主张留守通讯塔向总部求援……最后,说服不了对方的他们各自拉上支持者去实行自己的计划,而酗酒成性的络腮胡直到人去塔空,才一脸懵然地发现他被丢下了。
……不过十个人也能搞出分裂大戏,这通讯塔不行啊。听完络腮胡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无语地想。
被严严实实绑上桌腿的他一边哭一边瑟缩地回答治君的问题,也不知道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遭遇了什么,从想糊弄未成年小鬼的轻蔑转为真情实感的畏怖,甚至不敢正眼看治君。
“能、能用,不过要到塔顶的信号器那去……”他结结巴巴回答到。
面对我们提出的向外界通讯的要求,络腮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要想避开安布雷拉监控,就不能使用塔内的设备,必须爬到通讯塔塔尖的信号传输器旁手动接入通讯器。
其实凭我和治君的黑客技术,想强行使用塔内设备绕开安布雷拉也不是不行,但太耗费时间了,物资并不足以支撑我们慢慢尝试。
只是一座铁塔而已,爬就爬吧。
我和治君对视一眼,将塔内搜集到的装备和身上的物品替换组合了一下,扔下络腮胡向塔顶走去。
打开暗门,极地寒风呼啸而来。我在坚固的水泥地面上活动一圈身体,接过治君递来的登山绳在腰际扣好,对他比了个“出发”的手势。
治君微微颔首,打头攀住矗立于通讯塔顶的钢铁高塔第一层。
用于检修的扶梯狭窄难行,加上近月没人打扫,冰雪结了一层,不小心翼翼牢牢走稳的话,很容易瞬间失足摔下深渊,粉身碎骨。我们爬得很慢,仿佛两只蚂蚁攀援在大厦墙壁上,几乎失去时间概念。
等终于倚上仅容三四人存身的塔尖护栏,我整个身体都冻得发木,哆嗦着擦去护目镜上的雪粒,旁观治君撬开信号器的盖子调试。
此时身处的位置实在太高,阴云层几乎伸手可触,周围一圈冰峰都被踩在脚下,越过深不见底的壑谷能看到远方一片平坦开阔,不知道是海还是平原。
通讯塔的灯光照破逐渐散去的黑暗,将冰川映出璀璨光辉,我不敢多看,收回视线。
调试完毕的治君接上通讯器,将黑盒子递给我。我歪头看了看他,接过沙沙作响的通讯器,清清嗓子。
“喂、喂,您好?这里是甘寻光和太宰治。”
断断续续的信号传来:【甘小姐……我是……降谷、零……】
“降谷先生!”我将通讯器凑近耳边,提高声音简要汇报了一遍此行情况,把基地和研究院都被摧毁的好消息告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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