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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收到诗毅的回复后,直接把诗毅的联系方式给了顾嘉跟阮霜。
    阮霜看到手机号码的时候就直接拨了过去,但当她听到诗毅那声淡淡的“喂”时,原本满肚子的话,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诗毅看到陌生号码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当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压抑又悲痛的哭吟声时,她更加确定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了。
    良久,阮霜才发出声音,“安……安,你在哪里?妈妈……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
    安安?原来她叫做安安。第一次听到自己原来的名字时,诗毅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好像这句“安安”真的有安神的作用,她轻声道:“好。”
    顾嘉跟阮霜在湾东市,虽然就在南岭市的隔壁,但路上也得耗费一点时间,预计在晚饭前后到达,所以直接把地点定在了饭店。
    闻樾跟诗毅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饭店,他们先到包厢,诗毅坐下之后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话很少,他知道她紧张了。
    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说:“不用紧张,有我在呢!”
    “我也知道不用紧张,可就是控制不住,你说我的父母会长什么样啊?”
    “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肯定长得好看,否则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诗毅被他逗笑了,娇嗔道:“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
    “我那是真心话,即使是油腔滑调,那也是你的专属。”
    “是是是,谁不知道你闻总是冷面冰山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紧张的心情不自觉被带偏了,直至包厢的门都推开。
    诗毅立刻从闻樾怀里起来,抬头往门口看去。
    诗毅的长相随了阮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阮霜可以肯定,这个肯定是自己女儿了。她想马上朝她奔过去,可双腿不知怎的,都软了。
    要不是顾嘉眼捷手快地接住她,她怕是要瘫坐在地上了。
    阮霜的双眼瞬间红透了,闪烁着泪花,一眨不眨地看着诗毅。这是她心心念念二十五年的女儿,做梦都想梦见的女儿。
    如果她曾经在大街上遇到她,她肯定能一眼认出她,因为她长得太像自己了。
    “安安……”阮霜在顾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诗毅走过去。
    她是多么地渴望自己的女儿,可当她走到诗毅面前,她顿住了,她看着她,怯怯地问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请求的语气充满了卑微,诗毅听着心里泛酸,她轻轻点头,阮霜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抱住了她。
    “安安……我的好安安……我的乖安安……”阮霜奔溃大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诗毅的小名,其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阮霜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顾嘉才拉了拉她,说:“老站着累着安安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好,你看我都老糊涂了。”阮霜一听到“累着安安”四个字,立刻放开诗毅,一边抹着脸,一边拉着她坐下。
    诗毅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母亲,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她看着有些心疼,于是伸手给她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安安,你真是个乖孩子。”阮霜看到诗毅这么体贴,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她这么好的女儿,偏偏错过了二十五年。
    等所有人落座,诗毅才发现今晚除了顾嘉跟阮霜,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跟着来了。
    而这个人她还见过,就是顾升。
    两人四目相对,顾嘉这才想起忘了介绍自己的儿子,连忙对诗毅说:“安安,这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叫顾升。”
    闹了半天,这人原来是她亲哥,还是双胞胎那种。难怪那天误以为被他搭讪都对他讨厌不起来,还对他兴趣满满,这大概是血缘的缘故。
    “……那天不好意思呀。”诗毅有些难为情地说。
    相对于顾嘉跟阮霜的激动落泪,顾升可谓十分淡定甚至称得上冷漠,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没事。”
    诗毅:“……”果然是大师。
    “你们认识?”阮霜惊讶道。
    “有一面之缘。”诗毅解释,顾升却什么都没有说。
    顾嘉生怕诗毅因为顾升的冷淡态度而不高兴,忙不迭解释道:“安安,你别介意,你哥哥没有恶意,他就是这种性格。”
    “没事。”诗毅连忙表示没关系。
    别人她可能还有些不高兴,可大师不就是这种清新寡淡的感觉的吗?
    等顾家人自我介绍完,阮霜跟顾嘉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闻樾身上。阮霜问:“安安,这位是……”
    “这是我的男朋友,闻樾。”诗毅马上介绍道。
    闻樾紧接着站起来,恭敬地喊了声“叔叔、阿姨好”,并朝他们伸出了右手。
    顾嘉跟阮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第一次见面,但看他气度不凡,心里又是满意又是安慰。他们也站起来,一一跟他握手。
    等握完手,闻樾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顾升身上。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汇,顾升缓缓站起身来。
    闻樾率先朝顾升伸出了手,顾升慢悠悠地把手递了上去。
    两手交握,看上去轻轻一碰,可只有这两个男人知道,他们暗中较量的力度有多大。
    等他们坐下来,阮霜拉着诗毅一顿嘘寒问暖,问她这些年的成长状况,诗毅都是报喜不报忧地挑着说。
    阮霜听着不由对诗家产生感激之情,便说:“改天,我跟你爸爸一定要去当面感谢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
    诗毅当下不好说什么,只随意敷衍道:“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我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好好好,咱们也不急。”阮霜现在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之前听院长说,我是被你们的仇家送到孤儿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诗毅对这事感兴趣,也趁机转移话题。
    提及这个,阮霜又伤心得要掉眼泪了。
    这事情还得从接近三十年前开始。
    顾嘉跟阮霜都是湾东市人,他们是90年代初期参加工作的,两人学历都不高,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当时湾东市的三来一补的工厂遍地开花,于是他们去了工厂打工。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相识、相恋。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结婚都很早,但他们感情稳定之后也不急着结婚,想等经济收入好点之后才考虑终身大事。
    工字不出头,他们在工厂里面打了几年工,手里攒了一些钱之后就辞职下海。
    当时他们打工的是鞋厂,几年下来也只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开了一家家庭小作坊规模的鞋厂。
    鞋厂很小,刚开始接一些小单,但他们注重质量也保证交货时间,渐渐地在业界有了些小名气。原本他们打工的那家鞋厂的一些客户也找到他们,在他们这里下订单。
    原来鞋厂的老板张彪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人,订单流到他们厂子,他当然不服气,好几次上门又是吵闹又是威胁。
    顾嘉也不是好欺负的性格,更何况都是客户找上门,又不是他们去张彪厂子门口摆摊把他的订单抢过来,一来二去,两人最终成了仇人。
    开厂一年后,鞋厂也渐渐步入正轨,回本之余还赚了一些钱。顾嘉跟阮霜想着自己年纪都不小了,于是领证结婚。
    婚后三个月,阮霜便怀上了双胞胎。
    这双胞胎可谓他们两夫妻的福星,自从他们降临在阮霜的肚子里之后,鞋厂的生意是肉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几个月后,鞋厂的经营规模比之前扩大了一倍。
    与此同时,张彪的厂子因为质量把控不严等问题渐渐走向衰落,最终倒闭。
    明明这是他管理上的问题,他却把问题归咎于顾嘉跟阮霜两夫妻,说他们俩忘恩负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最后还上门打人闹事,顾嘉忍无可忍,报警把他送进了派出所。
    被行政拘留后的张彪对他们夫妻恨之入骨,整天不琢磨怎么东山再起,反而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他们。
    直至阮霜生产的那一天,张彪因为情/妇生产也去了医院。
    张彪因为老婆生不出儿子而找了情/妇,情/妇也争气,一次性给他怀了俩,还是龙凤胎。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耍他,一对孩子因为窒息而夭折。
    他又气愤又伤心,偏偏这时听到阮霜生了双胞胎,大小平安。他心里妒火怒烧。恰好他姐姐就是接生医生,之前在张彪的鞋厂也有股份,对顾嘉跟阮霜两夫妻也甚是不满,于是两姐弟俩串通,上演了一场“狐狸换太子”的大戏。
    顾嘉跟阮霜以为孩子夭折,伤心痛苦得差点一蹶不振,如果不是想着双方父母健在,他们都想随孩子而去了。
    因为出于对孩子们的思念,他们往后都没有再生育孩子,老人劝了几次劝不动,就随他们了。
    至于张彪,在把诗毅跟顾升抱走之后,本来打算把这两孩子抱过来当自己的孩子养,可一想到这样是给仇人养孩子,他就不干了。更何况,两个小人儿的长相一个随顾嘉,一个随阮霜,小时候可能还看不出端倪,等大一点,别人肯定看得出来。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他琢磨着把两个孩子卖出去,还能赚点钱。
    诗毅很快就被人挑中了,一对不孕不育的夫妻把她买走,想着用她来压命。没想到她跟送子观音一样,买回去的第三天,这个妻子就怀上了。
    有了自己的孩子,对这个才养了三天的孩子也没感情,他们当然不想要诗毅了。他们怕扔在附近会被发现,恰好丈夫要去南岭市一趟,就把诗毅送去了孤儿院。
    至于顾升,张彪本想着男孩应该很容易卖,可在家三四天了还没有买家,这家伙又贼能哭,他担心再这样下去会被邻居发现,于是把他送到寺庙里去。想着让他当上和尚,顾嘉就会绝子绝孙,他也算是大仇得报。
    从寺庙里回来,张彪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后来,情/妇调理好身体后又成功怀孕,如愿以偿地给他生了个儿子。
    有了儿子的张彪腰杆都直了,一气之下就把家里的母老虎给休了,娶了情/妇进门。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张彪这时也六十了。年纪大机器坏,他三天两头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要吃药,前妻生的几个女儿在他身边轮流照顾他,但老婆儿子都嫌弃他,甚至觉得他活着就是个累赘,早点死他们就能早点拿到财产。
    他一气之下立了遗嘱,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几个女儿。
    老婆儿子知道后大发雷霆,让他改遗嘱他不肯,老婆气不过,直接去派出所揭发了他当年偷换孩子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彪不得已把当年的恶行全供了出来。
    那时候顾升已经上大学了,不过寒暑假都会回寺院,顾嘉跟阮霜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敲经念佛。
    至于诗毅,因为卖了出去,很多线索都断了,辗转多年才找到当时买她的夫妻,最后才说出了孤儿院的地址。
    “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总算让我们找到安安了。”纵使是在商场打滚多年,从一家小作坊鞋厂做到今日湾东市数一数二的企业的顾嘉,回忆起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还是红了眼。
    阮霜更是哭成了泪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是爸妈对不起你们兄妹俩,要是我们当年注意一点,谨慎一点,就不会被人带走你们……呜呜呜……”
    “妈妈,不是你们的错。”诗毅轻声地安慰着。
    “什么?”阮霜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诗毅,明明一张脸挂满了泪珠,却忍不住笑了,那是发自心底的笑,“安安……你……你喊我妈妈、你喊我妈妈……”
    诗毅叫出“妈妈”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愣了。明明她来之前是忐忑的,见面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所以一直没喊他们,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叫了出来。
    因为诗毅的这声“妈妈”,让这一家四口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了。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不再提起过去的痛苦回忆,他们只聊现在。
    一直到晚上十点半,他们才离开饭店。
    阮霜依依不舍地拉着诗毅的手,说:“爸爸妈妈先回湾东交代一下,我们会尽快搬过来,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团聚了。你哥哥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南岭,你有事就尽管找他,千万别客气。”
    “我知道了。”诗毅笑着应下,“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其实你们在湾东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必因为迁就我就搬到南岭,反正两地离得不远,我去看你们也很方便。”
    “不,一定要搬。”阮霜坚持,“我们已经失去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往后不管还能活多少年,我跟你爸爸是再也不愿意跟你分开了。”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他们坚持,诗毅就随他们了。
    因为找回了亲生父母,更因为从他们那里感受到了亲情以及对自己的在乎,诗毅这天晚上心情亢奋,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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