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今年多大啦,跟你男人成亲多久啦?”
人多容易乱,加上河堤上这老爷们三教九流诸多,等着无趣时就好开个玩笑,姚蝉自己无所谓,笑笑就搪塞过去了,毕竟和气生财嘛。
但谁知说起来还没个完了,正要回嘴呢,手上勺子就被人抽出,姚蝉扭头看着邬易挡在自个身前,眼神示意她去后面歇着。
“哈哈,看不出来,小郎君还怪疼人,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时候吧?”
笑声一阵阵传来。
邬易嘴角紧抿,乌黑的眸子盯着对方,完全没笑模样,他们干笑半天,他也不回话,也不给他们打饭,男人们自讨没趣,只好保证不再开这种玩笑。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姚蝉轻笑,接触邬易有些日子了,时间长了,他露出的情绪也越来越多,虽然是不好情绪,但总证明他们关系不断在拉近,也算好事……吧?
不到未时,菜只剩汤水,人群已经散去,但时不时还有没来得及吃饭的客人来询问。
解释多了,也累的够呛,只好先关上院门。
都自己人了,几人不顾形象瘫坐在阴凉地方,哎呦声满天,从四更天到现在,跟个陀螺似得一刻没停,天还只是微热他们就觉得被汗水打湿了。
再热下去可怎么得了?
姚月秋抱着个箱子,仔细的数着铜钱,院子里满是让人欢愉的铜钱声。
二叔朝她伸了大拇指,赞赏之意一览无余。
这丫头太敏锐了,想做就做,而她做什么都能挣钱。
姚蝉读懂意思,遥遥朝他拱拱手,意思是彼此彼此。
“姐,你喝绿豆汤”
“二叔,你吃个鸡蛋”
“姐夫,我给你扇扇子”
龙凤胎数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个铜钱,见他们累,又递东西又扇扇子可忙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才歇过来,姚蝉炒了俩菜,一家子吃完休息了会儿,天凉快些就打道回府了。
今个试验大获成功,无疑是给他们打了强心剂,夜里姚蝉数了数木箱里的铜钱,今个差不多一贯钱三百个钱,完全是意料惊喜。
“先前买的佐料我看还能用七八天,蔬菜明个原价收购,猪肉买的有点少,明个买双倍,鱼也要多买些。”
蔬菜跟豆腐豆芽之类的,统共没花多少钱,不到二百个大钱,猪肉买了十斤,一百四十文,鱼花了有一百五十文,再加上做馒头用的粮食算了下,能挣六百个大钱。
其实不止六百,手里还余着好多调料呢,一大家子忙活了几天,分摊到人头上利润是不高,但刚开头嘛,利润少,等慢慢稳定下来,挣的也多了。
刚数完钱,俩人说着闲话呢,院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姚花打鸣声响起,有人来了。
姚蝉赶紧把箱子藏起来,跟着邬易出了院子。
柴门外火把亮着,邬易把姚花赶进鸡窝,迎着族长进来,不知道老头儿今晚怎么了,脸色难看的不行,邬易眼神朝他身后的满仓夫妻询问,俩人躲避开他的视线。
这态度肯定得不到有用消息了。
邬易垂眸,扶着族长进了屋子。
跳跃的烛火下,老人默不作声,紧盯着对面站着的几个年轻人,差不多一盏茶时间,他才拍了下桌子,训斥邬易,“小子,你知错了没!”
邬易当下撩起长袍跪在地上。
“爹,您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邬易他还小呢!”
邬满仓急声劝道。
“族长……”姚蝉刚张嘴就见徐嫂子朝她摇头。
她只好噤声。
徐氏叹气,老爷子闹这么一出,她多少也猜到缘由。
村里消息流通极快,姚蝉去河堤边兜售吃食自然瞒不过老爷子。
邬易虽然爹娘都没了,但邬族长可没让他吃一点委屈,花银子给他抓药看病,冲喜,比亲儿子还要在意。
士农工商,邬易一鼓作气考取了童生秀才,那是邬家的光荣,如今他不学习反而做最末端的营生,公爹怎能不生气?
“你夫子说过你天赋极佳,将来必高居庙堂,但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同窗都已经入学钻研,你呢,开始做起了营生?”
义愤填膺时,他咳嗽不断。
姚蝉有点歉疚,想去替他顺气时,被人隔开,老丈又指责他,“娶妻娶贤,你如今嫁到邬家,就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你怎么能让他抛头露面,去挣那些铜臭?”
姚蝉要被他给打败,文人有风骨是好的,但总是要基于现实吧。
在她印象中,科举制度是创始于隋,确立于唐,完备于宋,延续至元明清。
宋前期,承唐及五代之制,主要有进士、明经、诸科,而诸科这大致相当于唐朝的明经,分成了九经、五经、三礼、三传,三史、学究、明法通礼等。
唯独变化是在王安石进行改革,废明经、诸科,专以进士一科取士。
整个演变是在宋朝整个朝代曲折进行,但在这个陌生朝代,好像是太祖称帝后第二年改革,就废除了前代的制度,直接变成了专以进士取士。
好像是有双大手,直接砍断了虚枝末节,直接改变了历史进程。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穿越前辈们的手笔。
“咳咳,姚蝉!”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提醒声响起。
姚蝉抬头,族长正不快盯着她呢,她也不委婉了,“族长,红袖添香这种事谁不想做?但我们俩都不动手,清贫度日倒无所谓,可我夫君入学的束脩,笔墨纸砚的花费从哪儿来?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靠族里养活吧?”
“那……”
“日后夫君要进行解试、省试、殿试,这考学的费用又从哪儿出来?就算他学识过人,披荆斩棘到了殿试,他饿的饥肠辘辘,穿的浑身都是补丁,这就维持了文人的风骨了?”
请名师,钻研学术,哪个不得大笔资金投入,像是那种高门大户,他们就不私下经商,就单靠着祖辈的那点俸禄,来养活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