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试制成功那个味精之后,我提出让皇家来经营,因为我知道,那时的国库已经空虚了,皇阿玛当然是欣然同意的,可是我却在云锦的眼中隐隐的看到了一丝不情愿,难道说在皇阿玛和我之间,她更愿意与我合作吗?我当时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但更多的却是疑惑,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这么看重于我、信任于我呢?
而云锦之后说的话,又更加深了我的疑惑,她居然知道戴梓,而且还知道他制出了“连珠火铳”,她说是听两个宫女提起的,可是我并不怎么太信,戴梓如果制出这个东西却不想献给朝廷的话,那必然是藏得极其的隐秘,又怎么可能会随便就让人知道呢?
但不管怎么说,那个“连珠火铳”的威力确实是相当大的,虽然那时候我和老十三还没意识到这对大清未来的发展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但当皇阿玛让老十三来负责掌管这大清最秘密的火器研制营之时,我们还是兴奋不已,只是那时候我们仅仅是因为得到皇阿玛的信任和重用而兴奋,可等到多年以后,有时候我却会在想,皇阿玛最终会选择让我来登基,也许与我们手中掌握了这样一个秘密武器也有一定的关系,而这个秘密武器在我登基以后,也确实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不只是迅速的解决了西北的战事,更稳定了我的皇权。
就在皇阿玛让老十三负责火器研制营之后的第二天,消息传来,云锦受伤了,我和老十三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怀疑,这事情也太巧了,不由得人不往阴谋上想,我知道自从云锦弄出那个味精之后,老九就一直缠着她,想让她帮着他们去挣银子,而太子,也一直对云锦没安好心,这次云锦的受伤,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所为呢?那个“连珠火铳”的事儿是不是被人知道了呢?
等到我们去贵妃娘娘的延禧宫探视之后,才知道之前的猜测全都是白费了心思,云锦会受伤,全是她自己不小心所致,她这个人就是这么笨,好好的走个路都能摔一跤,在那之前她就差点摔了,幸好是撞到了我的怀里,结果她却还没受教,到底还是把自己摔的手脚都带了伤,这才算安分了。
不,她也并没有安分,都已经受了伤了,她还不好好的养着,却弄了一屋子的孩子在那里玩,不只是这样,在脚还肿得老高的情形下,又惦记着要去老十三的府里给他庆贺生日,哼,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我又犯的着替她操什么心,她要去就去好了,反正到时候疼的是她,也不是我。
我后悔了,如果我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我绝对会禁止云锦出宫来的,我怎么会知道老十三的府上在出现过一回刺客之后,警戒居然还是这么松,我也没想到那个小侍女居然会在众多阿哥们在场的情况下,胆大包天的去刺杀太子。
先注意到那个小侍女的是云锦,不是我,当我看到她的眼神有些游移,这才注意到了那个人,看着她慢慢的溜向太子那边,我也不着痕迹的向那边靠了过去,虽然我看到云锦也过来了,但却并没有太在意,我知道她是个怕死的,再加上她对太子也没什么好印象,想来她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喊一嗓子示示警罢了。
可是我算错了,云锦不会去舍命救太子,但她却是为我去挡了那一刀,当我看到她的胸前迅速的被鲜血浸红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救太子了,这个反应在事后也有些吓到了我,太子虽然有诸多不是,却毕竟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把云锦看的比他还要重呢?
但在当时,怀里搂着那个软绵绵无力的身子,手上按着她那不停冒血的伤口,看着她的眼睛阖了起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我叫着让她醒来,她听到了,眼睛也睁开了,只是里面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她痴呆呆的看着我,嘴唇嗡动着,我贴近了去听,结果既不是什么豪言壮语,更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再实也没有的大实话。
“这可比崴脚疼多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要是放到平时,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斥责她,或者是讥讽她,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却只觉得既心酸又心痛,还有满心的不解。为什么?她明明是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为了保住她那要小命,她简直是费尽了心思,讨好这个,取悦那个,又要躲着太子和老八老九的算计,还有老十四和我额娘的责难,这样战战兢兢才得以保全的性命,怎么会为了我而就这么舍弃了呢?
坦白说,在此之前,虽然我救过云锦的性命,但我对她的态度却不是很好,我是一个压抑惯了性情的人,对她我又有着几分提防,自然也就没多少的好脸给她,甚至为了自己心中的某些趣味,还故意的刁难于她。而云锦呢,她对我虽然有着不明原由的信任,但我的冷脸和刁难也还是造成了她的疏离,日常见到时,她与老十三的谈话要更多些,更随意些,不象对我似的,总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可就是这样一个被我提防着,被我刁难着的女人,不,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居然就敢冲上前来为我挡刀。
我曾经认为,我的女人只能以我为中心,我在她们的心目中必须是第一位,而云锦则不然,在她心目中第一位的总是她自己,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让我迷惑了,我不知道,如果是换成我其他的女人们处在云锦的位置上,会不会做出与她同样的事儿来,当然我也从来没打算这么要求她们,可是当我认为没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云锦却做出来这种举动来的时候,我心中所受到的震憾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等待云锦醒来的那些天,我的思绪一直就很混乱,现在想来虽然我还是不太愿意承认,但在那时候起,我对云锦应该已经是动了些心思的,只是那时的我却是坚持不肯承认,于是心底里的挣扎就越来越厉害,再加上云锦的生死未卜,更是让我很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为了排解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整日在外面忙碌,但在我府中养伤的云锦的情况我却是随时都要掌握。
云锦终于醒了,得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和老十三在一起,放下手里正办着的差事,我们匆匆的赶了回去,真的重新见到了她睁开的眼睛,虽然神采尚还欠一些,但比起之前昏迷不醒的样子已经是好的太多太多了。
不过乌喇那拉氏看过来的了悟的眼神,却是让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她这是在做什么?我的心思什么时候是她可以揣忖的了?再看看云锦虚弱的样子,我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之前是跟昏迷中的情形比,觉得好多了,可是现在再看来,刚才还觉得很好的脸色,这时又觉得太过苍白了些。
为着以后她不会再做出这种傻事来,我直接将她的挡刀行为定义为捣乱,也因为不想过多的打扰她休息,又直接的把盘绕在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她到底为什么要冲过来救我?而她的回答既出乎我的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她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是啊,这种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如果事先有过盘算,有过取舍,那就已经不纯了。只是可恶的她,居然说什么如果能有功夫考虑的话,十次有十次都是一定不会冲过去的,虽然我的确是很希望她以后这么做,可是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却还是让我的心里很憋气。
后来老十三还为此安慰过我,我嘴上虽然不以为然,但心里却隐隐的已经明白了,云锦也就是嘴硬而已,而以后的许多事情也都证明了这一点,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是我遇到危险或者是责难的时候,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她都象这次为我挡刀一样,什么都不想,直接就冲到我的前面。
这就是云锦,一个总是说自己怕死的人,一个总是说只要混吃混喝平安度日的人,却每每为了我去争去辩去驳,去做尽一切她并不情愿去做的事情,而那个生育我的,最应该保护我的母亲,却总要去责难她,惩罚她,最后还伤了她。
云锦身上有几处疤痕,其中就有我额娘留下的,而最严重的就是云锦的腰,那儿因为我的额娘落下了永久的病根,虽然在叶太医的调治下,不太复发了,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也是我对额娘的怨念所在,她伤了我,我可以忍,可以不在乎,可是她伤了云锦,而且还是因为她维护我而伤了她,这让我的心彻底的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