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沈白白被收为谢老关门弟子、谢家大少爷在宴会上恼羞成怒把人骂哭的事情很快流传了开来, 私下里闹得沸沸扬扬。
谢离本人倒没什么,他欺负完小白花后,还没等他周围的护花使者们反应过来, 就迎着周安羽赞叹的目光直接离开了。
他懒得招惹是非,但有人却不想放过他,比如眼前这一位暴怒狠戾的男二攻。
廊檐下的灯光明亮,园子里茶水亭的地面铺了静音毯,周围全是湖水, 除了一条通来的长廊,没有半个人影。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谢恒海打来的电话, 恐怕也是来逼问他和沈白白是怎么回事的。
谢离眯眯眼随意按断了,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懒洋洋的:怎么, 孟总这是要替你的宝贝报仇?
他漂亮的眉眼落在光影里格外勾人,眼底的恶劣却也清清楚楚。
孟衍眼神阴郁,走近了, 将人逼到圆亭栏杆边, 声音沉沉透出恼怒:我记得之前提醒过你, 不要欺负小白。
他吐息间有红酒的味道,应该是一得到消息就从酒会杀了出来。
谢离于是整个后背抵住栏杆, 半边身子都落在亭外湖面上,他也不急不缓,眉眼间蕴着乖觉的笑: 哪有,是他先欺负我。
孟衍怎么可能会信他的鬼话,眼中怒火沉沉:谢离, 别以为在谢家我就不敢怎么样你。
谢离也不动,就借着这么个极难的姿势倚在栏杆边,笑意盈盈地嗯?了一声:不然呢?你还想杀了我?
说到这里,他自己先一顿,然后满怀感慨地啧一声:可惜了,这个世界杀人会犯法。
他叹息里的遗憾真情实感,孟衍却只以为他是在嘲讽,冷笑:不杀你,我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活不下去。
他这句威胁说得确实不假,原著里,孟衍在得知谢离因抢画欺负了沈白白之后也是像今天这样暴怒,为了替心上人报复回来,甚至不遗余力地设计了谢家的破产,而谢离确实也死的凄惨。
但这句话落在谢离耳朵里,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他伸出根食指,笑眯眯地摆了摆:不可能。
孟衍狠戾地拧起眉,正要讽刺,却听到他近在耳边、轻缓却冷矜矜的声音:你舍不得弄死我的。
他一顿,目光骤然暗下去,盯进这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屋檐下廊灯暖橘,落在他眉眼间错落出阴影,长睫,半面侧脸落在湖水亭的月光里。
谢离笑着,眼中晃着的月色水光被湖面风荡起涟漪,夜风吹得他发梢微动,锁骨延进了衬衣下,隐没不见。
他勾着嘴角,整个人像是从湖心底里爬上来、勾人致死的诡谲恶妖。
孟衍盯着,喉间滞涩滚动。正要开口,却被那根食指抵在了唇上,似乎是不想听到后面恶心的话。
指尖冰冷,如同这个人一般:我也已经提醒过沈白白,以后离我越远越好。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手指,抽出张纸巾仔细擦着:如果他非要不识好歹,以后还会有的他好受。
孟衍心中的动摇顿时被他的动作和话语激怒,恨不得一把攥住他的手把人拉过来,眼神沉又漆黑:谢离,实话告诉你,整个A市没有我孟衍动不了的人。
谢离哦一声,笑起来:那你可以试试。
他望过来的目光的嘲讽又嚣张,孟衍盯着:我给过你后悔的时间。
谢离恶劣地挑眉:什么时候?刚刚威胁我的时候吗?
孟衍对着这张脸再多的心驰神遥也被他一通讽刺给讽没了,他沉下脸来,咬牙切齿:真想看看,谢大少爷到了床上挨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伶牙俐齿。
对方却笑了,漫不经意:那你是没机会看到了,我上床的时候可不喜欢被人围观。
风吹过来,皱起湖面荡出纹路,也将他发梢浅淡的一点味道晃入鼻尖。孟衍离得近,忍不住心神一晃,顿了顿,才仔细望着面前这人。
实在是好看的一张脸,和沈白白的清纯白嫩不同,谢离像是朵妖冶盛开的玫瑰,只是枝叶上的刺却更为锋利也更惹人采撷。
这段时间在沈家埋下的线终于初见效果,自己忙着操纵股盘资产,已经很久没动过荤腥。
今晚喝多了酒,再被谢离言语一勾,下腹忍不住绷紧,神色也晦暗了起来。孟衍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唇上颈间,停了停。
两人离得近,谢离当然发觉了他身体的变化,眼中的笑意倏尔散尽了,换上漆黑的戾气:滚。
越反抗,反倒越激起了孟衍阴鸷的占有欲。
他冷硬硬地看过来,缓慢道:谢恒海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你猜,如果被孟氏针对的话,你和谢翔能支撑谢家多久?
后背被栏杆硌得生疼,谢离却一动未动,生冷地盯着他的眼睛,眯了下:威胁我?
孟衍没有否认,反而一手抬手捏起他的下巴,离近了,喉间滚动:当然,如果谢少肯陪我一段时间,谢家定能相安无事。说不定我玩腻了还会放了你。
谢离沉沉盯了他很久,终于笑了一声:很好。
在某个瞬间,他的姿态和音调都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如鬼魅,阴邪冷厉。
孟衍一愣,拧起眉:什么?
谢离看着他,缓慢靠近了。呼吸暧昧萦绕间,孟衍听见他含着笑的声音:你会游泳吗?
孟衍一惊,甚至来不及反应,身前的人却猛地失去重心朝后倒去,向湖中心坠落。
他颈肩与后腰拉起的弧度像是一道极致的弯月,孟衍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手腕却猛地一紧,一股不可控的重力将两人一同沉沉砸入湖中。
水花乍溅,被冰冷湖水沉沉包裹的下一瞬,视线与声音猛然沉寂,陷入令人恐惧的黑暗中。
挣扎间,孟衍仿佛听到耳边一声轻笑。
他迅速拧眉转过脸去,借着湖面折射入水中昏暗的光,看清楚了谢离肆意妄为的笑意。
年轻的男人脖颈冷白修长,目光明亮,像罂粟,让人忍不住沉沦。
对方靠近了,眯眼盯着自己,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孟衍心跳急促,正要一把将他拉出水面,对方的手指却经水软滑、轻易抽离了。
他似乎朝自己眨了下眼,而后松开手、放纵自己沉入了湖水,消失在深水的黑暗里。
眼看着那笑意消失,孟衍的脑海中猛然一片空白,他急忙下潜,可周围早已没了人影。
氧气稀缺,他咬咬牙,浮出了水面,捋起头发深吸一口气,恼怒交加再次潜入湖水。
连续深潜三五次,却再没见着半个人影。
岸上已经传来了焦急的救援声,孟衍粗喘着气扭头望过去,理智告诉自己,如果再强撑下去恐怕也会体力不支。
他低声咒骂,终于由急忙赶来的救援艇将自己带离岸上。
孟家的保镖们问讯已经惊慌地冲了上来,甚至叫了医生过来检查。
孟总您的手臂
我没事。孟衍拧眉打断了,一手扯开被树枝刮伤流血的衬衣袖口,气恨盯住沉寂湖面,终于出声,湖里还有人,去找人救!
保镖们一愣,对视一眼,连忙套上救生衣下了湖。
周围再次沉寂下来,湖面上乱糟糟地闪着灯光,人工湖不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人。
孟衍这才莫名松了口气,他盯一眼手臂的伤口,缓慢收回目光,不知道是气是怒或是说不清的慌张,低声咒骂般:谢、离。
远处的游艇在打着探照灯,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谢离
谢离匿在湖中,悄然换了口气,眯眼望向岸边坐着的男人。
在心底啧一声,算了,直接淹死他还是太有风险。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朝湖的最近一岸游去。
秋夜的湖水冰冷,到岸边时,谢离的脸色已经冷得苍白。
西装外套湿沉,他有些力乏、借着水流脱下了随手一丢,正要继续往前,却忽然察觉到一股阻力。
谢离猛地回过头。
果然是你。贺昱的目光在月色下有些冷。
他眯起眼,一把将人拉住,逼到眼前:跳湖干什么。
谢离这会儿被水冷得发颤,于是没仔细注意他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情绪,拧眉:你怎么在这儿?
这幅身体其实体力不好,要不是岸边已经近了,指不定还真要在湖里淹一淹。
但看见贺昱的下一秒,谢离莫名其妙就松了口气,将身体大半重量挂在对方身上,烦躁道:冷死了,带我上去。
衬衣湿沉,相贴的身体也冰冷,像是已经在水里浸了很久。谢离原本还想汲取些温暖,却反被他冰了一下,皱皱眉立即起身:你
贺昱不容他开口,沉沉打断他:杀人犯法,会坐牢,不要走这条路。
谢离一顿,不耐烦:闭嘴。
周围安静下来,被人带着游,谢离就轻松了很多。他甚至有闲心想起刚刚桥上的人,随口问道:你一直在花园里?
对方漠然地嗯一声。
谢离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月色昏暗,对方又背对着自己,他看不清贺昱的表情,于是拧起眉:贺昱?
怎么了。
谢离心生狐疑,不由分说抬手将他的脸转过来,眯眼盯住他的表情。
少年皱眉看着他,许久,才移开目光,低声道:我看到你和孟衍争执跳下湖,然后直接就下来找你了。
怪不得身上也这么冷。
谢离一怔,顿时忘了想说的话,喉间动了动,皱眉移开视线,慢吞吞的:找我干什么。
他说着话,手上已经松开了人。
岸边已近,谢离正要勾到芦苇荡旁边的石头踩着实地上岸,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强力迫使自己随他沉入水中。
身体再次被水沉沉压没的感觉很不舒服,谢离拧着眉正要挣开,对方却突然倾身上前,在他恼火的目光中一手扣住自己的下巴拉至身前,低头压了下去。
水下光影浮动,面前的人表情看不真切,只有唇齿间温凉的攻略含着气怒。
察觉到暗涌情动,谢离脑海里顿时被激得轰出白光。
他立即反勾住了对方的小腿,抬手掠进贺昱衬衣下摆,急促滑过之后在他后背上用力狠狠一抓。
对方闷哼一声,却没撤离,反纠缠更深了。
谢离闭着眼只觉得火在小腹烧起,这会儿根本不想去想面前这人是谁。
他逼着人抵在身后岸边的青石上,边一手撩起对方湿沉的衬衣,指间用力掐紧他紧致腹肌时忍不住生理性地浑身战栗。
双方呼吸均乱七八糟,谢离移开唇正要凭借下意识低头咬他耳尖,对方却猛地一抬头,突然攥住了他手腕,两人翻进了深密的芦苇荡中。
谢离猝不及防被摔得眼睛一黑,这才听到急匆匆朝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操,压住燥火,喘几口气,狠狠盯一眼身前的人。
贺昱也已经坐起了身,呼吸同样起伏不定,却避开视线,半晌,才扣起被他扯开的衬衣衣领,手指修长。
谢离咬咬牙。
等两人收拾好自己,那边寻来的人也已经到了,脚步声凌乱,刺目的手电筒直接怼上谢离的眼睛。
他拧眉一侧脸:关了。
对方连忙关掉了。
顾斐然拧眉匆匆走上前:你有病吧谢离!好端端的跳湖干什么!
顾谦冷声呵斥住他:斐然!
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谢离这才皱眉看清楚,除了搜救的保镖外,周围还站着好几个人,包括满眼阴沉沉的孟衍。
他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纱布透出些隐约的血迹,带着恨意的目光在谢离苍白的脸色落了下,才盯向贺昱,沉沉道:你怎么在这里。
贺昱抬起眼,面无表情盯着他。
一旁沈白白却紧张得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连忙跑上前来,蹲在贺昱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头发,慌张不已:你还好吗阿昱?有没有事?
少年冷漠避开了,垂着眼,掩去其中厌恶。
沈白白的手于是停在半空中,又落在他肩上。
谢离冷笑一声。
男生似乎这才想起来他的存在,抬眼看过来,怯懦道:谢离哥哥,你为什么要把阿衍拉到湖里?这么危险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他边说,目光边不断看向孟衍的伤口,眼中的担忧似乎都要满溢出来,然后抬头看一眼男人,又咬咬唇避开了视线。
孟衍心中一暖,语气就放缓了许多:我没事,不用担心。
一旁有人嘀咕道:幸好孟总会水,否则你谢离今天淹死这儿都没法赔罪。
顾斐然顿时拧眉瞪过去,骂道: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就闭嘴!
沈白白却蹙眉回过头,扯了扯他的衣袖:不要吵了斐然,李哥哥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是阿衍会游泳,恐怕今晚真的
他目光微颤,抿唇没有把不详的话说出口。顾斐然这才犹豫着止了话,抬头小心觑一眼面色不定的大哥。
就是,明明是谢离的错,斐然你怎么回事。
要我说,谢离你就给孟总道个歉,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沈白白也望过来,好心劝道:是啊谢离哥哥,你好好道个歉,阿衍一定会原谅你的。
郑雨辰站在边缘,讪讪道:这不是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道啥歉啊。
然后被人用眼神逼了回去,又迅速闭了嘴。
顾谦拧起眉,没有开口。
贺昱站在人群被排挤出的角落阴影里,面无表情看向被一众谴责或不满围攻的谢离。
他半垂着眼,表情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听见这些指责时只冷笑或挑眉,似乎游刃有余。
只是之前被浸在秋夜冷水里浸了太久,连唇色都有些苍白,偶尔忍不住时会勉强咳一声,眼底也泛起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