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青说:还有件事。
商淼远停在那里,头微微前驱,非常认真地等着他说话。
周培青说:能抱一下吗?我的法定配偶先生。
商淼远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没动。
周培青走过来,伸出手臂,说:我抱了哦。
商淼远还是没说话,周培青就抬起手臂,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没有抱得很紧,只是个像朋友间的那种友好的拥抱。商淼远立刻觉察出周培青的抱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周培青大概只是为了跟他熟悉而已,或者说,为了与法定配偶先生下一步的交往做准备。
第16章
商淼远一边想这没什么,一边却并没有回应他的拥抱。周培青觉察到他的冷淡,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这样的亲密接触,抱了一秒就放开,有点尴尬地抿了抿嘴巴,说:下回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请一定告诉我。
商淼远敏感的觉察到他是指刚刚两人拥抱的事,立刻说:你没有做过我不喜欢的事。
周培青说:不要说这种客套话。又说,我希望我们两个是可以长久相处的关系。
商淼远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同意跟一个你一眼都没有见过的人继续婚姻呢?他其实更想问,只是为了平息外界对元帅府的猜测吗?可话到嘴边他换了种说法,其实我跟余夫人已经约定了一年以后再离开周家,到时候,我们分开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听说你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所以你真的不必这样勉强自己。你只需要把我当成周家的一个住客就好了不用再继续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如果两人将来真的发展出感情,等到分别的那一天他该如何自处?
周培青给他说得有点尴尬,将这些话在心里翻译了一遍,自动理解为商淼远对他并没有太多想要深度交流的好感,起码不足以让两人继续婚姻,况且,之后大家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总这样自作多情地动手动脚,难保不会让人误解为性骚扰,之前商淼远种种脸红心跳的表现很可能不是心动,而是应激反应罢了。
商淼远见他没有说话,怕是自己的语气和说话内容有什么问题,说:对不起,我不大会说话,我的意思是
周培青说:我懂了。
商淼远见他这样说,就止住了话头,面含不安的多看了他两眼,说:那我去休息了,你也晚安。
周培青嗯了一声,脸上挤出个得体的微笑,回:晚安。
商淼远躺在床上想,总感觉周培青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可他就是抓不住这个误会的点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周培青在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应该是洗了澡,又回到书房去了。他想到这里,内心不禁愧疚,刚刚应该坚持一点,让周培青住到他的房间来的,书房实在太简陋了。
商淼远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附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他又将门打开一条缝,发现周培青已经关了客厅的灯,书房的门也是关着的。商淼远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重新躺回床上去。
翌日清晨,周培青起得很早,早到商淼远醒来时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但桌上已经摆着做好的早餐,从摆盘和花色上来看,应该不是出自人工的手笔。商淼远正在想是不是昨天说错了什么话,让周培青一气之下连夜回了周家,周培青就穿着一身运动服回来了。
商淼远还没有洗脸,人显得懵懵的,问:你的衣服哪里来的?
周培青说:我昨晚连夜网购的,还买了套睡衣。
商淼远昨晚根本没有听到这么多动静,说:对不起,我第一次在家里招待客人,我
周培青本想说自己不是客人,让他不必紧张,又想到商淼远一心想逃离周家跟他撇清关系,就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没有关系,我不是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子,你买我买都是一样的,不用这么客气。
商淼远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再反驳,只是感觉今天周培青对他好像更客气了一点。
周培青:我让小猪做了早餐,你洗漱之后我们开饭?
商淼远赶紧答应了一声,又道歉,又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周培青则转头进了书房旁的卫生间,冲了个战斗澡。他洗完澡出来时商淼远还没收拾好,他只好自己坐在餐桌前用光脑翻看今天的新闻。
商淼远应该是比以往都收拾得用心了一些,上身穿了一间鹅黄色的针织衫,显得人年轻又有朝气。
周培青抬眼看见他,一眼看出他与以往的区别,礼貌地夸赞道:你今天很好看。
商淼远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周培青说:没有,我也刚坐下两分钟。他不敢再自作多情地将商淼远的变化与自己联系起来,自觉退回了商淼远说的住客与房东的关系边界上,严格地将自己的言行与暧昧划清界限。
早餐的内容非常中规中矩,智能机器人程序规划了能量均衡的健康食谱,无非是些肉蛋奶还有蔬菜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油水也没什么味道。商淼远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动。
周培青见他盘子里还剩了不少食物,问:是早餐不合口味吗?
商淼远说:没有,我他说着违心的话,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搪塞。
周培青立刻看出他的口是心非,说:怪我忘记了,你在家里好像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其实商淼远在周家已经将这个习惯改了很多,因为元帅管天管地,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要管个遍,连商淼远多吃两口糖都得被他数落半天,因此商淼远在元帅府的饮食都是非常克制的,只有挑他不在家的时间才偷吃几块甜点。没想到却被周培青发现了。
周培青放下餐具,说:我刚刚晨跑时看到一家甜品店,里面的蛋糕看起来品相很不错的样子,我去帮你买一块吧。他说着站起来。
商淼远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好。
周培青笑道:不用客气,把你绑在周家已经非常拘束了,没道理回到自己家连顿可口的早饭都不能吃。看来他对自己父亲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
商淼远不大好意思,说:其实
周培青等不到他的下文,以为他还是在客气,便拿起外套说:你稍等一会儿,我五分钟回来。说完转身出了门。
然后商淼远一探头,就看见周少校竟然又是从墙头翻出去的。
他已经无心吃早饭,想了想,为防周培青回家时再施展轻功,他自己走到了院门口等着。
不到五分钟,街口就看见个穿着黑色休闲服的颀长身影。周培青腿长脚快,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老远看见他等在门口,一路小跑过来,问:怎么在这里等着?
商淼远说:一个人在屋子里怪无聊的。说完要伸手去接袋子。
周培青没给他,说:没关系,不沉,我拎进去吧。竟然一副要把蛋糕送到商淼远餐盘里才算完成任务的架势。
还是第一次有Alpha这样贴心地给商淼远买东西吃。
两人走进客厅,走到餐桌前,周培青才把两块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说:我看你在家里喜欢吃巧克力和草莓,就一样买了一块,你看想吃哪一个。
商淼远说谢谢。
周培青说:谢什么,我妈怀我的时候想喝新鲜的王八汤,我爸就从世界地图上找了条网传王八最鲜美的河,亲手捞回来给她吃说到一半他又觉得这话不合适,尴尬笑笑,总之这没什么。
商淼远收下他这番好意,选了巧克力那块,周少校杜绝浪费,便笑纳了另外一块。
吃蛋糕时,周培青说:还有件事要跟你道歉。
商淼远问什么事。
周培青说:以后你再想回这边来,可能我都得陪着你,今早出去晨跑时在附近发现了几个微型窥视仪。
商淼远没想到自己庸碌的人生中竟然还会出现被人窥视关注的一天。
周培青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说:目前不确定是媒体还是飞利浦总统那边的人,总统跟我父亲的政见不合,一直想逮他的小辫子
商淼远说:我听培松说起过。
周培青不自觉道:你跟培松的关系好像挺好的
商淼远说:嗯,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周培青说:什么工作?
他们公司有一个产品的包装设计需要插画外包,他就推荐了我,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选中了。他的语气到现在还有悸动,恐怕会把周培松的恩情记几辈子。
周培青:其实军部也有不少插画稿件需要外包。他随口胡说。
商淼远说:军部的要求应该很高吧?
周培青继续胡说:不会啊。他想,大不了就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商淼远好了。
商淼远想了想,不好欠周培青的人情,尤其是涉及这些敏感单位的事情,保不齐哪天就要惹上麻烦,因此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培松那里的单子还没画完,估计这一年都忙这一件事了。
周培青的脸色不大好,想着周培松这小子从来无利不起早,说不定就想要干什么对不起他大哥的事。嘴上说:那很好,以后我让他多多介绍工作给你。
商淼远说:你不用跟他说,前两天他刚刚又给我介绍了一单生意,是另一家跟他相熟的公司,负责人都是诉求清晰很好说话的类型
周培青见他大有滔滔不绝狠夸周培松一番的架势,心里越发郁闷,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心想周培松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喜欢跟他抢东西,不会连商淼远这嫂子也觊觎吧。
商淼远说了一会儿,见他的神情明显没有在听,有些尴尬地住了口,道:那我们一会儿吃完早餐就回周家吧。
周培青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问:你要把小猪带回去吗?
商淼远说:不用了,让他在这里打扫卫生吧,以后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不至于每次都无处下脚。
周培青嗯了一声。
两人坐上周培青的飞行器时气氛没有第一次那样紧张,一个是商淼远明显控制好了自己的信息素,另一个是经过一天的密切相处,到底熟悉了很多。
周培青并没有放弃帮商淼远介绍工作的意图,一路上给自己认识的美术相关的朋友发信息。由于他一直闭着眼睛没有打开光脑屏幕,商淼远只当他是在闭目养神不想说话,因此也安静地闭着嘴,没有主动去讨人嫌。
下车时余珮正在给外面的草坪浇水,见两人回来,笑着问:怎么没有多住两天?又说,培青,有没有去给你岳父岳母扫墓?
不要说周培青,连商淼远自己都不记得这回事,眼下周培青只是他的合约丈夫,是不大好带着人去扫墓的,先不说周培青尴尬,如果叫父母看见自己一年后换了先生,九泉之下也不好解释。
她一提,周培青脸上立刻露出抱歉的神色,看向商淼远:下回吧?
商淼远说:其实不用麻烦的。
周培青便没再说话。
余珮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说:你们先进去休息吧。
商淼远说好,抬脚进了门。
周培青落在后面,却被他母亲一把拽住衣袖,小声质问:怎么睡了一个晚上反倒变得生疏了?
周培青说:妈,你不要说得这么暧昧。
余珮看向他的眼睛里有些责备。
周培青说:我感觉淼远对我可能好奇大过好感,他应该还是有点反感这种婚姻模式的,咱们家的规矩太多了,光我爸一个人就能把人烦死了。
余珮说:你自己心里不痛快,怎么好扯到你爸爸身上?
周培青果真是很不痛快的:我回军部去了。
余珮还拽着他不让走,说:你知不知道,好奇也是爱情开始的一种方式,你如果对淼远有好感,就要行动起来。
我再行动就要被人当性骚扰抓起来了。周培青说,周培松那个混小子在家没有?我得找他好好谈谈。
余珮不知道他找周培松什么事,说:他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周培青想起正事,说:对了,以后淼远出门身边也要配几个防窥仪或者微型保镖,今早我晨跑的时候在他家附近发现了一些窥视仪,不能确定是谁派来的,也可能谁的都有一些。
余珮点头表示了解,又说:以后每周你都陪淼远出去走走吧,我看他性格过于内向,总在房间里窝着对身体不好,以前你没有回来的时候都是培松陪他
周培青立刻说:妈,你怎么能让培松陪他?
余珮说:培松虽然心眼窄,但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周培青:那您可太不了解您这个小儿子了。又道,这小子说不定想给我戴绿帽子。
余珮拿起水管滋了他一身水:不准胡说八道。
周培青进门时一边甩鞋子上的水渍,一边叫黛西帮忙拿毛巾,抬头时看见商淼远已经换好衣服,拿着只杯子站在楼梯上。两人对上目光,周培青觉得商淼远一到周家,不管是表情还是行为都内敛了很多。
商淼远主动说:我去接杯水。
周培青说:好的,那你去吧。
两人尴尬错肩,商淼远才想起来问: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