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院子里的下人,就算他们因为秦松的荒|淫行为,一时羞涩而躲了开去,也不可能躲上一整天,直到第二日主人家回府,都没发现秦松已经死了吧?秦松那么长时间没动静,也不传饭,她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问吗?这可绝不是几个在府里没有根基的侍妾通房能遮掩过去的事儿。
秦含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疑。只不过考虑到秦仲海秦叔涛兄弟可能在发现了父亲的死状后,便做了掩饰,所以她也不能断定说,秦松的死一定有问题了。也许他们还掌握了些其他的线索,知道事实真相是什么,只是没跟永嘉侯府与肃阳郡王府的人说罢了。
当天晚上,被赵陌出借给秦简的阿寿便上报了一些消息,都是秦简那边刚调查到的。
据说在秦仲海与秦叔涛回府后,前往秦松房间请安之前,其实杜鹃姨娘与喜鹊都先一步进了院子,实际上是她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迅速报给秦家兄弟知道,他们方才知道了父亲身亡的事实。
还有在发现了秦松尸身之后,他们立刻就命人拿下那些留守府中服侍秦松的侍妾通房,以及松风堂内侍候的丫头婆子,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当时杜鹃她们发现有两名侍妾不见踪影,这两人都被院中执役的洒扫婆子证实,就是前一天与秦松在一处胡混的新欢。过后其中一人被她们发现吊死在自己的房间中,另一人下落不明。
同时被拿住的其他侍妾,纷纷表示前一天她们其实是轮流侍候秦松的,最后秦松出事的时候,她们并不在跟前,轮到那自尽的侍妾与下落不明的通房在秦松屋里陪他玩新花样儿。秦松死了,这两人绝对逃脱不了罪责。可恨她二人向所有人都隐瞒了真相,还骗人说秦松要留她们在屋里玩耍一整晚,热嘲冷讽地把其他人气回了自己的房间,甚至连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都被拦着不许进屋,所有命令与吃食茶水都是经由这两人传达的。由于这两人是秦松最近新纳的娇宠,平日里嚣张惯了,又仗着有秦松撑腰,一般下人都不敢招惹她们,其他侍妾通房也没少吃她们的亏,虽然对她们传达的所谓秦松的命令不以为然,但也没谁敢冒着触怒夫主的风险,闯进屋里去找秦松邀宠。
至于第二天早上,秦松没有叫人去侍候,也未让下人起疑,那是因为秦松这段时间作息十分不正常,每每都是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的,甚至还有中午才起的时候。所以,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他前一天晚上胡混得久了,太过“劳累”,睡得沉了而已。
其他侍妾只知道秦松的房间安静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也是静悄悄的。但那两名新宠曾经放过话,道秦松不许其他人靠近,她们也不敢违令,只能窝在自己房中生闷气。直到杜鹃与喜鹊回归,迅速将她们控制住,她们才知道秦松出事了。
其中一个住的房间比较靠近秦松屋子的侍妾,记得昨晚天黑了之后,隐约听得有两个人从秦松屋子里出来,往后头去了——那是上吊的侍妾所在的房间。当时她一时好奇,也是心中妒忌,偷偷透过窗口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两个女人手里各捧着一个匣子,一看就知道定是秦松赏赐的珠宝。这两个新来的小蹄子,夺走了她原本拥有的宠爱,害得她在秦松面前地位大跌,必须要丢尽所有的羞耻之心,配合秦松的种种荒唐要求,才能保住一点儿体面,不受其他侍妾蹉磨。她心中对那两个女人是又妒又恨,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早饭都不想吃了。
不过这名侍妾同时也记得,半夜里后头屋子里出来过一个人,往院外头去了。她隐约听得守门的婆子问是谁,报上去的名字好象是侍候最新纳进府的那名通房的丫头。这丫头半夜里匆匆出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这名侍妾想到的是:定是去偷偷弄那种见不得人的助兴药丸去了。这药丸是新通房带进来的,秦松吃着很好,需求量非常大。那名新通房已经不止一次私底下派丫头去府外弄药。这件事,秦松事先是给守门婆子发过话的,让后者给予方便。也因此,那名丫头半夜里出院子,才会如此顺利。
秦仲海与秦叔涛从这些侍妾通房嘴里得知了这些消息后,再去调查,却发现那新通房的丫头根本没出过院子,她在新通房的屋子里睡得死了,等到喜鹊杜鹃她们回来,她都还没醒。倒是秦松的房间里,确实不见了一匣子珠宝和两件古玩,都值不少银子,算起来可能超过千两。
由此可以推测,最后侍候秦松的两名新欢,发现秦松脱阳而死后,因为畏惧被主家追究责任,便联手向外界隐瞒了真相,伪造了秦松安好的假象,等夜深人静时,再偷偷卷了秦松屋里的财物,企图逃跑。不知为什么,其中一人似乎中途改了主意,上吊自尽了,另一人则冒充丫头,利用秦松事前为了自己的性福而提供的便利,趁着夜色,带着财物逃之夭夭。
承恩侯府已经命人私下查访这名通房的下落去了,等找到人,自然是要悄悄儿带回来处置的,被她卷走的财物,也要追回。其中有一件古玩,可以说是秦家先人传下来的老物件,不但价值高,还很有纪念意义,当年秦家平反时,还是好不容易才搜索回来的,绝对不能就这样丢了!
听到这些消息,秦含真先前觉得不能理解的那些怪异之处,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真不知应该说秦松自己找死,还是怎么的,他最近新纳的那位爱宠,不但美貌,懂得讨他欢心,还是位胆大包天的人物。但她的来历,没什么人清楚,旁人隐约记得好象是上吊的那位侍妾引荐进来的,除了那侍妾与秦松,旁人俱不知晓她的出身与原籍,就连名字,都是十分大路货的“红香”。这样的人物,秦松也敢宠,如今吃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吧?
秦简那边似乎已经觉得疑虑尽去,不打算继续往下查了。秦仲海与秦叔涛则认为那些留下来的侍妾不节制地消耗了秦松的体力与元气,也是造成他死亡的帮凶,不能轻饶,已经打算把人全都送去给秦松守坟了。至于院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们,虽然是受了蒙骗,但也有失职之嫌。因为她们轻而易举地在几个外来的侍妾通房面前屈服了,没有留意到真正的主人秦松的处境。秦仲海一概将人撵到了庄子上,只有那些当日不在岗的人,才安然无恙地留在了松风堂里。
至于杜鹃与喜鹊等人,自然是平安无事的。杜鹃本是正式开了脸的姨娘,名份连许氏都认可了的,如今更是由喜鹊确认了她为妾是许氏私下的安排,为的是拘住秦松,不让他往府里弄些不安份爱生事的新宠。她近年几乎已经失宠了,但还依然忠心地定时向许氏报告秦松的言行,许氏去世后,还丢下了失主,坚持要为许氏哭丧、送葬。这样的忠婢,就算有姨娘的身份,秦仲海与秦叔涛也不能亏待了她。更何况,她与秦松之死又扯不上关系,半点责任都不用付。秦仲海便留她在府中安养,就象东小院里陪在符老姨娘身边的张姨娘那样。但杜鹃婉拒了,等到秦松下葬,她就要去给许氏守坟,一直侍候主母到死。
这样的忠诚,令秦仲海秦叔涛都为之动容。牛氏听闻后,更是感叹不已:“这丫头真是个痴人,前后两个主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怎的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忠心的丫头呢?!”姚氏亲自给杜鹃安排了两个丫头、两个婆子侍候,送她去许氏坟上结庐而居。虽然鸿雁等人也在那里,但罪人与功臣的身份如何相同?虽然曾经是同僚,但杜鹃过去了,便是鸿雁等人的首领了,鸿雁她们还要侍候她饮食起居。
至于喜鹊,当然是和那些与她亲近的丫头一同留守松风堂了。松风堂如今已经没有了主人,三年孝期结束后,秦仲海才会搬进这个院子,正式成为承恩侯府的主人。而在这三年之内,喜鹊等人还需要把院子照管好了。三年后,新主人搬了进来,自会有人取代她们的位置。到时候喜鹊等人何去何从,就要看她们的造化了。
这些都是后话。秦松的丧礼,比妻子许氏低调得多,有了太上皇发的话,皇上又很沉默,承恩侯府便只给秦松停灵七日,七日后立刻送出城外,与许氏合葬了。
夫妻两人先后去世,丧礼的排场却有那么大的区别,其实京城内外也有不少议论,但由于这里头还有太上皇的圣意在,倒也没什么人指责秦仲海兄弟父子不孝的。等到皇帝下旨,正式册封秦仲海为承恩侯世子,只等三年孝满后承爵,世人更是明白了皇室的态度,再也没人提起秦松了。
家世不凡、无比渴望权势风光的秦松,终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边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