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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山下又下起了细雨,从夏天下到秋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放晴。
    白天纪笺一直在想那件事,好像什么都没办法去做,没有心思,她一时半会儿似乎真的很难平坦接受谈之醅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
    谈之醅在忙自己的,他总随时过来,必须要处理点工作。
    晚上老人家休息了,他就出去和朋友玩了。
    纪笺也没在意,她回了房洗漱,今天可能爬了山,早早就感觉累了,想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纪笺就做起了梦,梦里她和谈之醅说想回锡城住,想调来这边工作,本来因为不离婚后他们就没说过这个事了,所以谈之醅这会儿听了后,一下子知道她是为了躲开他,不让他再照顾她了。
    谈之醅看着她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纪笺觉得这个梦格外漫长,漫长到没有答案。
    后来他好像说,可能她本来就不属于他,是他强求留了这么多年,所以本该如此的,她想怎么样,随她。
    他眼里有她从来没见过的落寞,记忆中的谈之醅向来意气风发,年少恣意,长大无往不利,充州城里他永远说一不二,没有人不给谈之醅这三个字几分薄面,大概最肆无忌惮的就只有她吧。
    但有一天,他在她面前这么无能为力,无力地说这些年是他强求来的,现在也没办法,随她。
    纪笺觉得后悔,后悔说要回锡城。
    她半夜醒来,一身汗湿,微微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卧室里的那一张沙发,昏暗中那里空空如也,没人。
    纪笺马上坐了起来,摸开床头灯,仔细环视一圈卧室后,下床出门。
    到楼下喊了两声,偌大别墅空空荡荡,也没有谈之醅的影子。
    纪笺赤脚回到房里拿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去哪儿了啊一晚上没回来。
    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心情不好,抑或是忧心,所以和朋友喝酒了,打算通宵吗。
    纪笺给他打电话,没通。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穿上鞋就出门去了。
    整个郊外空无一人,到处是虫鸣鸟叫声,还有深秋夜里的萧索风声,纪笺沿着门口的小道往前走,边走边给他打电话。
    打到第六个,终于通了。
    电话中传来慵懒的男声,一听就是喝了酒:“喂……”
    “谈之醅。”
    谈之醅卧在包厢角落,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浑身懒散,喝得上头。那道又甜又柔的声音渡来,似夜里的一颗流星,让人眼前一亮,浑身心思再懒散也都缓缓聚拢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说:“笺笺。”
    她声音开始委屈了,委屈又急切:“你怎么还没回来啊,你在哪儿啊?”
    “在……”谈之醅说不清地名,揉揉眉心,只能说,“在朋友这啊。”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呢?”她又问。
    “我……”他当然是,今天心情一般了,所以跑出来喝酒,想着她都睡了也没必要回去,不知道她半夜找他呢。
    “师兄。”纪笺喊。
    “嗯,在呢,我在。”谈之醅撑着身子坐直起来,轻吁口气,问,“你怎么这么晚?睡醒吗?”
    “嗯。你快回来呀。”
    谈之醅笑了笑:“你睡啊,要我哄你睡吗?嗯?那我在电话里哄,笺笺睡吧。”
    “我不睡,我睡不着,做了个梦。你在哪儿呀。”纪笺原地转圈,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的。
    谈之醅隐约听到她那边都是风声,还有脚步声,不太真实不太确定地问:“你在家里吗,还是?”
    “我在外面。”
    谈之醅酒当即醒来七七八八,忙站起来。
    朋友纷纷看他:“干嘛啊。”
    谈之醅话都来不及说就走,上了车就吩咐司机快点往郊外开。
    那酒吧就在郊区,也不算远,从家里那一片走路过来一刻钟最多也能到,但是纪笺不认识,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谈之醅急得不行。
    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袭粉色睡衣,踩着拖鞋走在小道上,形单影只,孤孤单单。
    谈之醅马上让司机停下,自己迅速开门下去,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把人抱住,“你干什么这么晚一个人在马路晃悠。”
    谈之醅像找到一个走丢的孩子似的,急得差点训她。
    纪笺一头扎到他肩头,皱着眉,委屈地小声控诉起来,说是他这么晚不回去的。
    谈之醅气笑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出去喝酒有罪,以前出去喝酒谁管他啊,三天三夜也没人知道。
    他伸手把她被吹得冰冰凉凉的身子裹住,抚着她的后背非常温柔地哄:“笺笺乖,我就和邵禹他们去喝了,在酒吧里呢,你不是睡了吗我就没那么早回去,回去也没事。”
    “怎么没事了,你以前都没这么晚的,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啊。”她靠在他肩头,睁着大眼睛盯着后方那辆熄了火悄无声息的车子,“你去买醉了。”
    他笑:“我买什么醉。”
    “对啊,你买什么醉。”她可可怜怜地说,“我又没说要回锡城住,我又没说要离开你,你为什么去买醉啊,这么晚不回去。”
    她可委屈了,可慌乱了。那声音,谈之醅听得如梦似幻,觉得不真实,他好像感觉到她在怕他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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