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不清,走路摇晃,可是却要比平时都要平易近人得多,以往都不曾见到的笑颜,今日却是从未褪去,让江羽觉得都有些诧异了,怀疑这个大师兄,是不是被人给偷梁换柱了。
虽走不好路,可江衍还是非要起身,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酒坛,像是小孩子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平日沉稳老练,此刻却幼稚非常。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因虽是都为熟悉的环境,可是眼前的画面却是一层叠着一层,着实分辨不出。可是不知是不是出于习惯,这一个月的习惯,他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口,走出来倚靠着墙壁,低头看着门前的石阶良久。
一片黯淡之中,似是出现了一抹淡粉,他想,他还真是醉的不轻,亦或是,他已经睡着了,在梦中出现了她的身影。
不思进取,伙同师弟夜晚醉酒,已经是这般荒唐了。既然这是大梦一场,又何妨在梦里再放肆一回。
他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梦中人的手臂,向前带向自己的胸膛,而后揽住她的肩膀,俯下身贴住她的唇瓣,初是轻轻摩擦,温柔若水。
而后他像是并不满足,力度加大,热烈如火,燃烧着两人的肌肤,内心一如被火焰燃烧般滚烫。
这个梦境,如此真实,如此美好,如此让他不愿意醒来。
“砰!”破碎声异常尖锐,在只有呼吸声万籁俱寂的夜晚尤其刺耳,江衍另一只手中抱着的酒坛摔在了地上,弄醒了这个梦境。
可是眼前人如旧。
才方知破戒,落荒而逃,留下愣在了原地的她。
她今日前来,原只是为了问清楚那日的事情的,算是最后再努力一次。
两月不归,家书频频传来,兄长很是挂念她,催其早日归去,便提及,傅公子思慕于她,不久前上门提亲,想问一下她意下如何。
傅公子家境殷实,一表人才,此番提亲,也不嫌弃她父母双亡与兄长相依为命,怎么都找不出她不同意这门婚事的理由。
至此清虚,原本意图也就是希望能有一段好的姻缘而已,如果那天的事情并无误会,如果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他有佳人,她有良配,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如此看来,也真是美好的结局。
顾北北去之前也想了好几种可能,想了好几种说辞,甚至都想到用什么表情祝他幸福才会显得洒脱不显得难过,可唯独没想到的是,他醉了酒,吻了她,却一句话未说离去。
她跑去寻道长,可是清虚观那么大,她又那么笨,去哪里都要迷路,根本忘记了江衍照顾自己的居所在何处,只能一圈圈乱跑,最后只在那个初遇的地方,看到了刚刚酒醒的师弟。
她抓住了师弟肩膀,手还有些颤抖问道:“江衍在哪儿?”
江羽似是还是刚刚回过神来,看到是她,有些不敢置信般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她才长叹了口气道:“哎北北姑娘你终于来了!大师兄等了你好久,我都要被他折磨疯了……”
“你说他一直在等我吗?”
“是啊,惊蛰那日,不对,从惊蛰之前就开始等,直到现在他说你不会来了,让我把酒拿出来喝了一晚上。”
顾北北这才觉得,那时所见并非真实,一切应只是一个误会,于是抓着师弟让他赶紧带自己去找道长,房门紧紧锁住,无论如何敲击,里面的人皆不回应。她知道他一定在里面,只是不愿见她。
她知道江衍是一时情动,醉酒失态,她知道江衍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可是此时顾北北有些怕了。
洛笙也能感受到她在害怕什么。两人的关系因为这个吻而越界,打破了循序渐进的情感走向,一心向道,不问红尘的江衍,不得不直视两人的感情,而且也不得不要在两者之间做出自己的抉择。
“师弟,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最后她没能等来道长,却先是等到了一封又一封催自己回返的家书。
“师弟,帮我把这个剑穗给他,告诉江衍我快要离开了,明日我会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等他,如果他还是不愿见我,那么此生,应该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立春时初遇,说是一厢情愿也好,死缠烂打也好,初见时对于那美好容颜的留恋,再到渐渐倾心其高雅不凡的姿态,到最后,他的每一处,都能撩动她的心弦。
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撩拨一个修道之人。可是她又有些放不下那个吻,明明是互通的心意,江衍真的会狠心把他那一端给剪断吗?
她告诉自己,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他还是无动于衷的话……自此,天高海阔,再不相见。
她与江羽说的这句话,在房间里的江衍,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连顾北北来此,走路的声音,都在留意。
酒醉失态,触犯戒律,一时意乱,才致情迷,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可他知晓,会如此的原因,因因为自己心中有此贪念,知道自己已然动了情。他畏惧了,知道如若再次相处下去,必与所求道法相背而驰。他自小入清虚,曾立誓此生都要在道观,潜心修行,不理俗世。他觉得这只是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是自己错了,不能一错再错。所以他选择放弃。
所以洛笙所看到的是,一场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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