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和江源对视了一眼,小凡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你好!”江源瞬间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回一句,“你好。”
江萍掏出钥匙开了门,对江源说,“别傻站在门口了,进屋说。”
江源提着一大袋羊杂跟着江萍走进屋里,临关门前,又朝小凡走开的方向呆看一眼。
他把羊杂放进厨房,问江萍,“刚才那个姑娘就是你说的卖羊杂汤的那位?”
江萍倒一杯热水递给江源,“对,就是她,你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江源捧着玻璃杯坐到沙发上,人有些恍惚,之前听江萍说租她房子的一个姑娘要卖羊杂汤,他理所应当的就以为是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刚才一眼,简直是惊鸿一瞥。
他只见到小凡白皙的小巧的下巴半隐在羽绒服的毛领里,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冲他一笑的时候,江源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山花烂漫。
江萍回屋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见江源还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表情奇奇怪怪的,江萍嘴里叼着一截发圈,她双手陇起长发,右手拿过发圈在脑后捆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才对江源说,“你怎么还在这?今天养殖场不忙?”
江源大学上的是农业大学,毕业以后就自己承包了几亩地开始养羊,经过五六年,现在江源的畜牧场已经初具规模,除了生态牛羊,今年也要开始引进黑山土猪,最近忙得是脚不沾地。
他年纪不大,今年刚27岁,小伙子踏实肯干,五官长得很是俊朗,常年的劳作使他的皮肤被晒成小麦色,肌肉线条硬朗有型,还是很招姑娘喜欢的,只是江源一心扑在事业上,至今还没对谁动过心。
听到姐姐的问话,江源连忙放下杯子,对江萍说,“厨房有我早上带来的一块羊排,对了,姐,这羊杂汤是在哪里卖?”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就在山花路小吃街街头,你下次送羊肉的话就早点来尝尝,那羊杂汤可鲜可香了。”
江源和江萍道了别,穿上外套走出门,江萍家门口停着一辆福田皮卡,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刚发动汽车,一抬眼,看到伊凡牵着一个小男孩出了门。
他很想问问小凡这是去哪里,要不要开车送她,可江源生性腼腆,等他害羞半天,小凡已经牵着晓虎走远了。
伊凡刚到菜市场门口就见到一群人围着看什么东西,她牵着晓虎挤进人群,原来是一个老头正在卖鱼,他面前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桶里是一些杂鱼,伊凡看了一眼,桶里有鲤鱼,也有几条鲈鱼。
卖鱼的老头说是他昨天在碧湖里钓的野生鱼,再看这些鱼的体型瘦长,鱼鳞结实,确实是野生的。
很难得遇到卖野生鱼的,伊凡挑了一条最大的让老头称一下,这条鲈鱼有5斤二两,算是很大的鲈鱼了,肉质一定很肥美。
称好鱼,卖鱼的老头子还说他常在碧湖挨着步行街的那个街口卖鱼,菜市场不常来,以后想吃野生鱼可以去那里找他。
回到家里就在门口遇到白雪,今天是周六,附中下午不上课,白雪一见到小凡买菜就两眼放光,“姐姐,今天吃什么?”
小凡冲她晃了晃手里的鱼,“清蒸鲈鱼怎么样?”
买回来的鲈鱼宰杀好,放到水龙头底下清洗干净,手起刀落,先是在鲈鱼脑袋连接脖颈的地方切了一刀,肚腹处左右各斜切一刀,再把鲈鱼反过来,一条鱼稳稳当当地立在盘子里,看起来跟要鱼跳龙门了似的。
鱼身上扔几片姜片和大葱,撒一层薄薄的盐,上锅大火蒸8分钟,小的鱼5分钟就够了,这条鱼大所以蒸了8分钟。
蒸熟的鱼取出来后,盘底有一层晃晃悠悠的鱼汁,先把鱼汁倒出来,加蒸鱼豉油和一点点生抽重新调味后再均匀地淋在鱼身上。
白雪正啃着一个丑苹果在旁边看,小凡喊她,“小雪,冰箱里给我拿一点大葱和彩椒。”
“好嘞。”白雪得令,朝冰箱小跑过去。
很快大葱和彩椒取回来,伊凡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泛着银光的刀身一闪,只听均匀的笃笃声响起,刀下的葱丝细若银丝,连白雪一个外行都看出来这刀工了得。
把切好的葱丝和彩椒丝撒在鱼背上,锅里烧一勺热油,滋滋啦啦地淋在鱼背上,一时间屋里香气四起。
鲈鱼的肉肥美鲜嫩,筷子一挑,像蒜瓣一般纷纷滑落,再蘸上盘底的酱汁,舌尖轻轻一抿,鲜香的鱼肉就在嘴里融化,唇齿间全是鲜味。
小凡用鱼肉和酱汁拌米饭给晓虎吃,他等不及凉,呼哈呼哈地吃得一脑门的汗。
江萍给小雪夹了一块裹着酱汁的鱼肉,小雪埋怨道,“妈,我自己会夹,您自己吃吧。”鱼肉的酱汁流进米饭里,莹润的米饭变成酱黄色,小雪扒了一口米饭在嘴里大口嚼着,直呼太好吃了。
干完一碗米饭,小雪突然对江萍说,“妈,明天周日我们不上课,我陪您和小凡姐摆摊去吧。”
江萍还没说话呢,晓虎就说,“摆摊很冷,你别去。”
“啊?”小雪一愣,“我不怕冷啊,你不想让我去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晓虎据理力争,“才没有秘密。”顿了一下,“你去了也不给你10块钱。”一句话把自己出卖了,搞了半天是怕白雪和他抢工资。
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白雪在晓虎肉乎乎的小脸蛋上rua了一把,“我去做义工,不要工钱,行了吧?”
吃完饭白雪就回房间写作业去了,江萍收拾好厨房以后敲门走进了白雪的房间,她在床沿边坐下,思索半晌才开口,“小雪,妈妈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白雪合起试卷,一抬头,看着江萍问道,“妈,您是不是要和我爸离婚?”
第8章 羊杂汤 用热气腾腾的火锅庆祝重生
这几天江萍都在盘算着和白建华离婚的事。
之前做家庭主妇的时候她没有这个魄力,但现在自己有收入了,虽然三千块钱不算多,但也够她和白雪的开销,这些年她自己收房租多少也有点积蓄,母女俩省吃俭用也能过日子,江萍思来想去,觉得没必要再受白建华这个渣男人的气,但她最介意的还是白雪,所以在做决定前,她想先和白雪商量一下。
江萍在和白雪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里都有一丝颤抖,她怕女儿反对,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会不会又再次破功。
白雪听完江萍的话,安慰似地捏捏江萍的手,“妈,你要自己想清楚了,那就离吧,我真没事,这些年我不也跟没有爸爸似的嘛?前几天我爸还问我是不是要中考了,可是我现在都高一了。”
听完她的话,江萍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白建华这个人渣,对不住自己也算了,对女儿也是一点也不上心。
江萍说,“小雪,那你怕不怕跟着妈妈过苦日子?”
白雪撇撇嘴,“我才不要过什么苦日子,您得好好赚钱,给我给自己都买很多漂亮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既然离婚了,就一定要过得比以前还好才行呀。”
江萍噗呲一声笑了,点点女儿的鼻头,“好,妈答应你,好好赚钱,等妈干不动了,就轮到你来赚钱养我了。”
今早出摊可是太热闹了,伊凡和江萍推着车,白雪牵着晓虎,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杀到小吃街,刚把摊支起来,老食客们陆陆续续就到了,大家自觉地开始排队。
一盏茶的功夫,小吃街上就飘出了鲜香的羊汤味,江萍煮汤,伊凡煎饼,小雪负责收拾碗筷,晓虎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挨着火炉烤火。
小雪收拾好上一桌吃饼的盘子,路过晓虎旁边的时候揶揄他,“你什么活也不干凭什么拿工钱?”
晓虎翻了个白眼,转开脸不理她,白雪笑道,“诶唷,关系户我惹不起。”
正说笑呢,白雪一抬头,看到白建华带着他那个小儿子站在小吃摊前,白建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白雪,一时间也有些局促,气氛比昨天见到江萍的时候僵多了。
伊凡心想,白建华魔鬼吗?每次只要他一出现在小吃摊前,再温馨的气氛都会瞬间荡然无存。
白雪直起身,狠狠地盯着白建华,突然开口问道,“爸,你手里牵的是谁?”
白建华不敢回答,他甚至不敢直视白雪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闪躲下,不用谁说,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正在这时,一个拳头从白建华的侧面挥过来,将他打倒在地。
江源本是满心欢喜来喝羊肉汤的,没想到刚走到小吃摊前就看到这一幕,江源气血上涌,拳头比理智快,直接伸到了白建华脸上。
白建华那个小三赶到的时候,渣男白倒地不起,满脸都是血,小三尖叫着报了警。
今天小吃摊上的食客们可是大赚,不但吃到了鲜香的肉饼,还免费观看了一场家庭伦·理狗血剧,一个个的热血沸腾,都快要燃烧成冬天里的一把火了。
等食客们都吃完了,伊凡收了小吃摊,给白雪打了个电话问现在的情况,在白雪语无伦次的描述中得知,白建华现在进了医院,白雪和江萍都在警察局。
伊凡收了摊,带着晓虎先去了警察局。
在出租车上,晓虎懵懵懂懂地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突然回头看伊凡,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问道,“姐,今天打人的那个哥哥是坏人吗?”
伊凡摇摇头。
晓虎又问,“那他是英雄吗?”
伊凡仔细想了想,江源还真算不上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会审时度势,能用最聪明的办法解决问题的人,江源是好心,却是办了坏事,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她又摇了摇头。
晓虎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哼”了一声,继续把头扭向窗外。
等到了警察局,江萍和白雪在大厅里坐着,伊凡走上去,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白雪站起身,看到小凡过来,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红着眼眶说,“小凡姐,我舅可能要坐牢了。”
伊凡倒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听到白雪的话以后吓了一跳,转头问江萍,“江阿姨,怎么回事?”
江萍解释道,“白建华眉骨骨折,已经构成轻伤了,如果他起诉的话,江源确实要坐牢,现在的关键是白建华,只要他不起诉就没事。”
白雪如梦初醒般地缓过神来,“那我去给我爸说,让他不许起诉我舅。”
江萍呵住她,“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了,你和你小凡姐姐回家去,这件事我会处理。”
白雪还想再说什么,小凡拉起她的手,“我们先回家吧。”
女人,为母则刚。以前江萍自己独自面对白建华的出轨时,她也绝望过,但始终没有彻底死心,直到今天白建华和他的儿子这样触不及防地出现在白雪面前,江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了一下似的,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心如死灰。
到了医院,白建华躺在病床上,脸上包裹着层层纱布,露出纱布的部位也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江萍冷冷地看了小三一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你出去,我和我丈夫说点事。”
小三犹豫了一下,江萍斜蔑她一眼,“你知道吗?要在旧社会,我是正房,你是做小的,你看到我是要磕头请安的。”
“你怎么这么说话?”小三气急败坏。
江萍冷笑一声,“所以我叫你出去你就赶紧滚,别等着我娘家人连你一起揍。”
小三还欲还嘴,白建华肿着半张脸,含糊不清地吼了一声,“够了,你出去,我和她说。”
等小三带着孩子走了,病房里就剩下白建华和江萍两个人,江萍也不坐,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向白建华,“你会起诉江源吗?”
白建华扯了扯嘴角,他可能是想扯出一个惯有的嘲讽笑意,但他的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这样一扯看起来跟抽风了似的。
半天,他才含糊不清地说,“我要离婚。”
江萍心底冷笑一声,心想白建华,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老娘早就想和你离婚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行。”
半晌,白建华又艰难地说,“你净身出户。”
江萍脸都白了,自己这十几年不止眼瞎连心也瞎了,这个男人是一条活路也不给她留。城中村的那栋房子有6层楼,每个月租金两三万,这楼本来有江萍的一半,白建华说的净身出户其实也就是指这栋楼。
“我只要白雪,其它的你留着买药吧。”扔下这句话,江萍摔门而去,走出医院的大门,屋外太阳高挂,到处阳光灿烂。
江萍和白建华的离婚手续很快办了下来,除了卡里几万块钱的私房钱,她什么都没要,在法院门口分手,白建华对江萍说,“你一个月内找房子搬出去可以不?”
“好。”
白建华还欲再说什么,江萍打断他,“不必煽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就够了。”
从法院打了个车回到家里,江萍一步都不想再迈进这个城中村,白建华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明天就得抓紧时间去找房了,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
推开家门,家里热气腾腾,一锅红红火火的重庆火锅翻滚着,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配菜,肥牛卷、五花肉、鸭肠、毛肚、腰子、血旺...碟子摞碟子,把不大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江萍深吸一口气,麻、辣、鲜、香一起钻进鼻腔,闻着这浓烈的人间烟火气,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心爱的女儿还在身边,每天吃得比神仙还美,这生活还要什么自行车?
“妈,你回来了?”白雪端着一盘豆芽从厨房出来,赶紧回头冲厨房喊,“小凡姐、舅,我妈回来了。”
所有人全坐上桌,小凡开了斥巨资买回来的茅台酒,为了庆祝江萍重生,她可是拿出了一个老板应有的魄力了,这一小瓶,三千多呢,阿巴,老板不易。
晓虎盯着自己面前碗里的几个清蒸肉圆子,再看看他们满桌的配菜,嘴巴撅得能挂起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