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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却能明显的感受顾参商这次的情绪变了。
    顾太傅的步伐,不再是慢慢悠悠的信步徐行,而是一步一步,走的沉稳,但是,这沉稳的步伐之中,却隐隐约约,似乎还带上了一丝……
    雀跃?
    引路的小厮正这么想着,突然,前方的小长亭之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之声。
    小厮皱眉,凝神努力的想要听一听,却突然感觉有谁从自己的身边飞快的走了过去,带起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脸。
    ——是顾参商。
    只见,顾参商在那一片惊喜的欢呼声中,步子走的越来越快,仿佛前方有着他心心念念多少年,喜欢的不得了的宝藏,终于被发掘出来了一般。
    引路的小厮知道每年的花朝宴都会在小长亭便举办一次流觞曲水,其中,年年的魁首都不一样,他虽然没有围观今年的流觞曲水,但是……
    他知道,今年的魁首便是人群之中,那一身正装宫服白衣长裙的女子。
    单单只是看见一个背影,遥遥望去,却依旧仿佛是仙子下凡一般,美不胜收。
    顾参商自然也见了这么一幕,他站在人群之外,便止住步伐不再继续往前走了,只是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一幕。
    或者说,是满心满眼的看着人群之中的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似有所感,忽然转过身来,直直的对上了顾参商的眼。
    女子的一双杏眼生的极为灵动,肤如凝脂芙蓉含笑,隔着纷纷攘攘的人群,对着似乎顾参商动了动嘴型。
    人群嘈杂,那声音根本传不过来,更何况只是动了动嘴型?
    第36章 碧玉花
    引路的小厮远远的只能看见那人群之中的美人双唇张张合合,明眸皓齿映朱唇,至于谢春秋究竟说了什么……
    人群哄乱嘈杂,实在是听不清。
    但是,顾参商却看得分明。
    那双柔软的唇瓣勾着笑,自信而又迷人,一张一合的对他说道:
    “你看呀!”
    谢春秋说着说着,那双杏眸便像一汪潭水似的,亮晶晶的弯起来,仿若盛着仲夏之夜里最为璀璨的万千星辰,“我夺魁了!”
    流畅曲水夺魁这件事情,对于顾参商而言,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既然仔仔细细的为谢春秋写了那本诗词集子,加上谢春秋更是日日苦读近乎是手不释卷,在这样的双方努力之下,她又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娇养宅邸之中,绣一朵小花吟一首短诗,不过只是学了一点儿皮毛便能在大街小巷里传出一个才女称号的高门小姐呢?
    纵然哪怕他为了谢春秋,早早的便将这机关步步都算尽了去。
    但是,真正的到了他亲眼看着自己捧在掌心之中呵护着的人,被所有的人声鼎沸拱至巅峰,在这一片花团锦簇之中成为那朵绽放的最为出彩的鲜花之时,却依旧激动的仿佛自己从未在某个深夜里,独自想象过这一幕一般。
    顾参商喉结微动,隔着这沸沸的人群凝望着谢春秋。
    他只是站在人群之外这么看着,没有其他的动作,更没有其他的话语。
    但好像就是在这无声的一刻,所有的人都暗淡了色彩,褪去了声音,唯有谢春秋和顾参商站在这一片春光无限的御花园里,两两相望。
    而那所有跨越生生死死情感,所有的喜怒哀乐贪痴嗔,所有想要说出口的回答,全部藏在这无声的对视之中。
    正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谢春秋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忽然,她扭头朝着围着自己最近的那些小姐们低声说了几句。
    那群小姑娘们小脑袋贴近到了一处,都拿小丝帕挡着下半张脸,顾参商也不知谢春秋究竟说了些什么,竟然引的这一群小姐们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轻笑。
    顾参商隐隐约约的听见打趣的几声: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们懂我们懂,我们都懂。”
    “嘿呀,真是羡慕死了,你们说,谢家的大小姐这生的跟水出芙蓉似的也就算了,我们多摸些胭脂水粉也还能弥补弥补,可这还腹有诗书气自华,第一次来这流觞曲水便是一鸣惊人一举夺魁,我们是望其项背比不了也就算了,但你这……哎呀真是羡慕死了。”
    “可不就是羡慕死了么?佳人才子最是般配,快去快去,别让人家太傅等太久了,要是让太傅看的着急了,他舍不得训你,那遭殃的便是我们了!”
    “是呀是呀,你就快去吧,不过,可千万别怪我们缠你缠了这么久呀哈哈哈!”
    “……”
    不过便是这么只言片语,顾参商心中仿佛就意识到了什么,心神微动,唇角自然勾起的弧度里,宛如盈着这春日里盛开的最为浪漫的桃花。
    他笑着朝谢春秋招招手,满心满眼里都只有那个提着裙摆,逶迤着一众星辰奔向自己的小姑娘。
    顾参商听着谢春秋微微喘。息的声音,喉结微动。
    他环望了一下四周,远处是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高官大小姐,两旁是宫中花匠和园艺精心打理的花草树木。
    可这所有的颜色同自己眼前人相比,似乎都不过只是一点点缀和陪衬罢了。
    顾参商的目光重新垂落在谢春秋的身上,看着谢春秋将方才长袖挽出来褶皱一点点的捋顺。
    他轻声问道:“我们回府吧?”
    “好呀。”
    谢春秋头也没抬,继续安心的低头理着袖子,可是脚步却是紧紧的跟着顾参商,踩着卵石小路,一前一后的走向宫门。
    ·
    其实,谢春秋坐在流觞曲水的席上比赛的时候,心中其实很略微有些紧张的。
    但是,那些紧张,早就在谢春秋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高官小姐们离开的时候,渐渐的转变成了暗暗的欣喜。
    然而,这一切情感到了最后夺魁公布的那一刻,心中本该如大海澎湃一般的情绪,忽然归于了一片平静。
    道不尽的千言万语,渐渐的汇聚成一个想法。
    她只是……
    突然很想见一个人。
    回忆至此,本是坐在顾参商的马车上闭目小憩的谢春秋,忽然睁开了眼。
    谢春秋同顾参商是本是面对面坐着的,中间只不过是隔了一个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小茶炉,她一睁眼,入眼的便是隔着缭绕雾气执书品读的顾参商。
    他似乎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视线,略微分神的瞥了自己一眼便继续将视线垂落到那书册上。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嘴角勾起的笑,却仿佛在无声的昭示着什么。
    谢春秋难得的见顾参商这么安静的样子,心中顿时起了点想要逗弄顾参商的坏心思。
    她装模作样的踢了踢那小茶炉,又故意轻轻咳嗽了几声,那声音不重不响的,但是谢春秋能保证顾参商绝对听得见。
    因为……
    顾参商笑起的嘴角,都快勾到耳根子上去了!
    谢春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夫却不早不晚,突兀的一声插了进来:“太傅大人!!!”
    谢春秋:“……”
    顾参商:“……”
    谢春秋捧起茶几上的白玉茶杯,轻轻的刮了刮面上浮起来的的茶渣,给了顾参商一个眼神。
    顾参商:“知道知道,我回头就把这车夫给换掉。”
    听了这话,谢春秋才,心满意足的抿了口花茶。
    “什么事情?”
    顾参商这话问的是马车车夫,可是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片刻都没有从谢春秋的身上移开过。
    “回太傅的话,是是有人拦挡在了路前……”
    顾参商眉头一皱:“谁?”吴国国都内,居然还有这等没有眼力见的人?
    “——是我。”
    闻言,谢春秋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顾参商一眼,用口型对顾参商说道:“碧玉花?”
    顾参商一边拿起桌边的小酒杯,一边微微朝谢春秋颔了颔首。
    谢春秋福临心至,手腕一抬撩起车帘,斜斜的伸出头来。
    果然,长街本不算宽敞的路上横着另外一辆马车,而车边站着的,便是许久不见的尹长风了。
    她略略的打量了打量尹长风,他依旧是那身公子哥的打扮,风流倜傥,仿佛尹长风从未拖尹长晴给自己寄过那封有关“摇光梦”的信件,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那个在百越城中惯着自己的大表兄。
    谢春秋低垂了眉眼,敛了敛心神,轻声唤道:“表兄。”
    闻言,尹长风顿时双眼放光的看了过来,抬了抬手中的长锦盒激动的朝谢春秋招呼道:“春秋!你看……”
    说着,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突然淡了淡,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谢春秋从前称呼他,从来都是用的“你”,或者直呼“尹长风”。
    谢春秋上一次这么乖乖的叫自己这么一声“表兄”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
    尹长风双目有那么一瞬间放空了片刻。
    他想了想,大概是谢春秋当年父母不幸身亡,她住在百越城城主府的第一晚吧?
    彼时是因为他们都算不上熟识,还将一些表面功夫……
    但是如今……
    尹长风抬眸,看向隐在车帘之后的谢春秋的身影,定了定心神,继续的将后半句接着说看下去:“春秋,你看,我把碧玉花帮你带了过来。”
    谢春秋坐在马车之内,目不斜视,不咸不淡的应声道:“那便多谢表兄了。”
    尹长风拿着锦盒的手僵了僵:
    谢春秋对他突然如此生疏客气,他竟然不知该如何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一时之间,谢春秋不说话,仿佛是事不关己一般的坐在车内喝着养生花茶,尹长风更是直接尬在了原地没有别的言语。
    还是顾参商在煮酒读书的百忙之间抽出空闲,从另一个方向撩起了车帘:“虽然表兄这方式强势了些,但是我还是代谢春秋多谢表兄特意将这锦盒送来。”
    尹长风听着顾参商一口一个“表兄”,顿时一个头涨的两个大,抬头再看着顾参商伸出的手来。
    尹长风:“……”
    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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