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无奈,跨步走入进来。他一进门,江含韵就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据说这两天你都在家休沐?好得很嘛,大家伙都忙得连轴转的时候,你倒好,居然在家里享起乐来了。就连我派人过去找,也敢推托不见,胆子大得很嘛。还有你那两个部下,居然还到青楼里面夜宿——”
李轩心想自己哪里是在家享乐?分明是在受罪。
趁着江含韵吸气的当口,李轩忙拱了拱手:“大人,我昨日在城外发现了一个线索,很可能是将军山那九百童子的来源。”
“线索?”江含韵的杏眼一眯,暂时停下了如簧之舌:“你说来听听!”
“那些童子,很可能来源于城外的九姓渔民与贱民。据我所知,这些人常把自家的子孙送给他人抱养,所以这些孩子的去向从不见于案宗。”
李轩的话音未落,这公房之内的众人就‘哗’的一阵轰响,几乎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眼眸中都含着兴奋与灼热。
李轩的面容,则还是维持着镇定:“这只是下官的猜测,还未经证实。”
他原本也是打算叫上彭富来等人,证实之后再上报给江含韵的。可那两个猪队友,这次显然是已指望不上了。
第55章 死党的贞操危机
“九姓渔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的确很有可能。”
江含韵的眼神也熠熠生辉:“查,用最快的时间彻查!查清楚那些渔民送了多少孩子上岸,他们的去向如何。”
这房内的众人早就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当江含韵一声令下,众人就都纷纷往门外行去。不过就在他们,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江含韵却又喊了一声‘且慢’,将所有人都唤住。
“刚才所议之事,出于李轩之口,入于汝等之耳,谁敢吃里扒外往外面泄露半句,我会要你们好看!”
江含韵直接抽出了腰刀,猛地钉在了桌案上。这让马成功等人都面皮一抽,眼神凝然。
血手人屠的威胁,明幽都内谁敢当耳边风?
“还有,此案的幕后凶手势力广大,你等查问之时务必要不留形迹。如果感觉情况不对,那么宁愿放弃,也不能打草惊蛇。听明白了没有?”
李轩跟着众人齐声应诺,然后又一起走出了公房。
此时马成功重重的在李轩肩上一拍:“好小子!这次亏得是你,那些渔民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查证属实,我请你喝酒!”
李轩失笑,然后稍微放大了声音:“去秦淮河喝花酒吗?下官请客也可以的,我听说揽月楼那边,又出了一位新的行首。我有门路,可以让她作陪。”
“真的?我想想——”
马成功有些意动,可随后他就满头满脸的冷汗留下来,知晓自己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只因他视角的余光,已经望见一个与他朝夕相处的女性身影,正从门外走入进来。这位丢过来的眼刀,让他遍体生寒,整个背脊都是僵直的。
李轩这个小心眼的,居然还记着自己当初强逼着他去挑战‘听天獒’的一箭之仇,这是什么鬼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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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朱雀堂里面出来之后,李轩没有跟随马成功一起行动。他直接策马驶往勋贵云集的城南,准备呼朋唤友,召集帮手。
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作为南京城著名的纨绔,他李轩的名号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只需一声呼唤,轻易就可集结二三十号人。如果连带各府家丁,那么三五百都不止。
不过李轩在半途中就被张岳的长随给拦住了:“他们说只许公子您一个人过去。否则的话,您非但见不到人,他们还会让我家公子与彭公子做一回兔儿爷,他们连相公都准备好了。”
李轩奇怪这‘兔儿爷’与‘相公’是什么意思,他在记忆内翻寻了片刻,然后就心想我去,居然是男上加男!这群人好狠毒的心肠!
“怎不告知怀远伯?”
李轩依旧不解:“伯父他不会坐视不理,你带上几十号家丁过去,我还真不信那些人敢放肆。”
“小的不敢对伯爷说。”张岳的长随讪讪:“伯爷对公子三令五申,说这些天他如果敢去青楼,一定会把公子吊起来抽。”
李轩知道‘怀远伯’的打那是真打,不像他父亲李承基是吓唬人,以前张岳就有过两次被鞭打的经历。
“那么彭家呢?别告诉我,彭家那边也不敢说?”
据李轩所知,彭家在私下里养着好几十个私盐队。那些都是刀口上舔血,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整体的武力,还胜过他们两家。
“大少爷他也不让对家里说。”这是彭富来的长随,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梁:“据说最近彭家正在逼大少爷娶妻,怎么说呢?女方的相貌与大少很有夫妻相的,可大少他看不上。总之不到万不得已,大少不愿受制于家里。”
李轩只觉牙酸:“我就奇怪,他们怎么就非得去红月舫?秦淮十里都玩厌了?还有,你家公子修为已到四重楼,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制住?”
东水关与夫子庙附近的十里秦淮才是他们的地盘,那边距离李轩的辖区也不远。
而红月舫是一艘四层楼的大型画舫,航行在在玄武湖与秦淮河之间的河面,专做文人雅客的生意,在城中也赫赫有名。可城里勋贵家的子弟,基本不去那边玩耍,感觉格格不入,
“公子当夜醉倒不省人事,没任何反应就被绑了。”张岳的长随说到这里神色凝重:“那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在红月舫布的局。领头的是张进,还有崔家的崔洪安。”
李轩面色微凝,心想这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张进正是之前在许国公府,被他一掌冻住的那位,翰林侍读家的公子。而崔洪安,则是死去的崔洪书的堂兄,其父为南直隶羽林右卫指挥使崔子瞻。
这桩事,他还真不能袖手旁观,扣住他两个死党的那些人,显然是为找他报仇雪恨。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安心等我消息!”
可李轩才刚挥动马鞭,就被两个长随一人一边抱住了大腿。
其中彭富来家的更是大声哭嚎:“李公子,你可不能去喊人啦!我家大少要是真当了兔儿爷,让他以后该怎么做人?”
另一个也是脸色煞白一片:“我家伯爷好不容易然公子他回归正道,弃了断袖分桃之癖,他可不能再被人带偏了。李公子你如果不敢孤身赴会,那就等他们被挂上旗杆得了。”
李轩不由无语,他只是想回自家府邸拿些强力点的符箓备用而已,另外还想安排一个后手兜底。
慢着!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自己的原身,居然处于如此凶险的环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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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没让两个长随失望,大概两刻时间之后,李轩就站到了城东红月舫停泊的码头前。由于是清晨时分。这里的行人稀少。不过可以看到这码头左右,还停了二十多艘楼船与画舫。
而当李轩单人独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码头的内外,顿时就有数百道目光向他注目过来。
李轩也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张进与崔洪安二人的用意,这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当众出丑啊。
李轩却毫无惧色,他将坐下地行龙的缰绳丢给了跟过来李大陆,然后就大踏步走入码头,来到红月舫的船梯前站定。
他先是扫了一眼船梯上方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然后不屑的冷笑:“都下来吧!在船上怕是施展不开,既是想要我李轩丢人现眼,那么这朗朗天日之下,岂不更加方便?”
第56章 土鸡瓦狗教做人
那红月舫里面很快就有一群人涌出来,足足三五十号,都是体壮腰圆的壮汉。
且不止是红月舫,周围的画舫,码头的出口也下来了上百号人,将码头围得水泄不通。而张进与崔洪安两人,还有他们的一众狐朋狗友,也都出现在红月舫二层的窗口处。前者面色阴戾,眼中似快要喷出火来,后者则是得意洋洋。
“李轩你有种!老子可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敢一个人过来。”
李轩则扫望着自己的四周,然后嘲讽道:“没必要吧?为我一个人,还要把你爹在京营里的人都叫来?崔洪安,你还要不要在我们南京城混了?还有,你爹知道这事吗?小心他事后抽你。”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老子管你们什么破规矩?就许你们倚多为胜?”崔洪安有些不高兴了,之前他与李轩几人干群架,在人数上总是居于劣势。这些勋贵子弟只要是家境过得去的,都养着百十号能打的家丁。他们这些外来的世家子总是寡不敌众,屡屡吃亏。
张进则不耐的说道:“崔兄,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稍安勿燥嘛,我难得有拿捏他的机会。”崔洪安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这么多人围成铁桶一样,你难道还怕他能跑了?这次就没打算让他好过。姓李的,先给爷跪下来,学三声狗叫,让爷先乐一个。”
“这个稍后再说。”李轩手按着腰刀,神色不置可否:“先给我看看人吧,我现在人都没见到,你就要我对你唯命是从?我总得知道我两个死党现在怎么样了!”
崔洪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就都被推到了窗栏前。
李轩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这二位的气色还不错,身上也没什么伤。虽然被剥光了衣服,可下身处还留下了一条亵裤遮丑。
两人看起来是没遭到什么恶毒的对待,可为防万一,李轩还是放开了嗓门询问一声:“哟!老彭,泰山,他们没拿你们怎样吧?贞操还在不在?有没有被人当成兔儿爷?”
彭富来与张岳都急忙摇头,脸皮涨红。
张岳神色很复杂,也含着些许狐疑:“老彭,虽然他敢来我很感动,可这句话,我怎么感觉满满都是恶意?”
“你就不用怀疑!”彭富来一阵磨牙,恨恨不已:“这个混蛋,他就是故意的。”
可随后他还是有些担心:“话说回来,这家伙他还真就一个人过来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他哪来的底气?”
“应该没事,他机灵一点的话,跑还是能跑得掉的。”
张岳已经知道李轩有‘夔牛夜光甲’护身,所以他的心情还是很乐观的:“他们没挑对地方,谦之可是出身诚意李氏,只要他往水里面一跳,这里谁能奈何得了他?”
彭富来这才想起李家的水遁术天下无双:“可还是有些蠢了,谦之他该多带点人来的,我还真不信崔洪安他们几个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又冷冷的一笑:“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同样的事情,他们能够做的,我们就做不得么?除非以后这些家伙都躲在家里面不出来。”
他们两人议论的时候,崔洪安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含着几分戏谑嘲弄的俯视着李轩:“放心!你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拿他们怎样。乖狗,快来叫唤几声,让爷爽了,爷现在就放他们走。”
李轩摇了摇头:“你这话可难为我了,我堂堂‘意寒神刀’之后,丢不起这个人,反过来还差不多。”
崔洪安也早知李轩不会乖乖就范,他手叉着腰哈哈大笑道:“这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难道李轩你以为这个时候,还能够由得你?”
此时码头上围住李轩的两百号人,都已是目露凶光。
“由不由得我,那可不是你崔洪安说了算!”李轩摆了摆袖,神态恣意:“不如你现在把他们放了?我稍后会让老彭他们给你们一点脸面的,我这人好说话。”
“在说什么胡话?你怕是在做梦没醒?”崔洪安脸色一沉:“还愣着做什么?动手教他怎么说话,怎么做人!”
张进则在旁边插言道:“早就该这样了,别跟他废话——”
这位直接从这红月舫的二楼一跃而下,然后就看见李轩抬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中含着一抹张狂,豪迈,期待,以及一丝丝的兴奋。
“教我做人,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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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轩抵达码头的时候,薛云柔正与她的随身丫鬟一起登上观雨舫的第三层。
这里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而是城中济宁侯名下的一艘私船。画舫这东西,可非是青楼女子专有,南京城的豪门权贵,几乎都在秦淮河养着一两艘。而今天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受济宁侯府之邀,参加这里的群芳宴。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名媛聚会,可当薛云柔在这艘画舫的第三层坐定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
此时几乎所有的女孩,都被吸引到了窗旁,有人嬉笑,有人则议论纷纷。
“这李轩太傻了吧,竟然来了?”
“这下就有好戏看了,李轩那家伙怕是要出一次大丑。”
“我担心会出事。”
“放心,崔洪安好歹也是博陵崔氏的子弟,他们家世代鸿儒,书香门第,应该有分寸的。顶多就是揍一顿,然后戏弄一番。”
“原来如此,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出?在许国公府丢人了,想要在这里挽回颜面?要我们看李轩如何丢人现眼?”
“我觉得挺没意思,想要报仇,那就正大光明的来。设这样的局,小人行径。”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张进与济宁侯府有亲。呵,他设局算计人家还不够,居然还把我们叫过来,这是要我们看李轩确实是废物点心,无能渣滓,比不得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