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当真映衬。
小兔子要逃,便先由着她去。
容弘像是胜券在握的猎人,不过片刻思索过后,便又抬步,走入了白茫茫的蓬软厚实的雪地里。
背手握着手中的锦缎云纹香囊,他的唇畔,始终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
应丞相一面匆匆走着,一面侧耳听着陈忠走在自己身后,带些恭维描述的那个女子。
听着听着,应丞相原本带着些笑意的面庞,渐渐地不由得有些微僵了起来。
“……那位姑娘容貌动人,手上的乐器有些奇特,饶是奴才自认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应丞相自是知晓,那个有些奇特的乐器,十之八/九便是花边阮。
善弹花边阮的女儿是哪个,他更加心知肚明。
只是……
应岚的姨娘身份卑贱,应岚便是入了宫位份亦高不到哪里去,更不必说眼下她即将嫁与贺书淮。
心中一叹,应丞相不免又想起前几日,妻子在自己耳边说的,太后娘娘有意让应岑为后的事情。
忽然听到陈忠有些纳罕地问道:“应丞相?”
应丞相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顿住了脚步,眉头紧锁。
左右陛下亦不知道那花边阮是何物,不如……
应丞相想了想,又为自己鼓了鼓勇气,方才慢吞吞道:“本官的嫡女极善音律……”
听到应丞相慢条斯理地这般说着,陈忠的眼睛忽地一亮。
这可真是极好的,太后娘娘本便想要应丞相家的大小姐为后,只是陛下一直对此事颇有些冷淡。
恰好又遇此事,这可不是老天爷都要成全一对相配的有情人。
陈忠笑道:“大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奴才虽然在宫中,却亦有所听闻。”
应丞相摆摆手,谦虚道:“都是外面人乱传罢了,那丫头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简直还同个孩子一般。”
这话应丞相说得,陈忠却不能应。
而且……想到长亭看到的那位沉静的姑娘,陈忠只觉得应丞相这句话是在自谦。
陈忠想了想,还是决定顺着应丞相的话,继续笑道:“陛下性子清冷,大小姐又这般灵动,这当真是天作之合。”
听出陈忠话里话外的恭维,应丞相想起自己娇惯的大女儿,却只是慈祥地笑着摇头:“还望陈公公能在陛下面前,为阿岑多多美言几句。”
陈忠笑吟吟地说道:“大小姐是有福之人,奴才便是什么都不说,陛下心中亦有大小姐。”
应丞相听了陈忠此言,满面的慈祥笑意,不由得又僵硬了一下。
心中又是暗自欢喜,又是有些隐隐的担忧。
虽说将来,他可以用一句轻飘飘的“微臣不知陛下所说的是花边阮”,来硬着头皮承受陛下的怒火,可是……
阿岑真的会幸福吗?
而且,欺君之罪可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想到自己并非奸佞,而是一心一意为江山社稷的肱骨之臣,应丞相这才努力让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了一下。
陛下不是昏庸无道的暴戾君主,怎会因为一个“误会”,严苛对待他这个两朝老臣。
况且阿岑与应岚是姐妹,说不定,陛下亦会喜欢阿岑的。
……
回到幽翠居的第二日,应岚方才发现,自己的香囊不知道被落在了哪里。
让知云与知月沿着她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找了好半天,亦没有寻到。
想到长亭中见到的那个年轻公子,应岚颇有些心神不宁地惴惴不安了几日。
只是直到又过几日,日子仍旧平平静静的,并没有谁来寻她。
而腊月二十六,便是应岑出阁的日子了。
腊月二十五的那天,天气是一扫这两三日的雪花不断的晴朗。
清晨,知月推开窗子,忍不住有些惊喜地转头嚷道:“瞧,天晴了,连老天爷都为姑娘明日出阁高兴呢!”
知云亦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姑娘总算熬过来了,以后定然天天都是好日子。”
应岚听着知云与知月你一言我一语地这般说着,心中忽地放松了下来,这几日的担忧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望着面前有些模糊的铜镜中,自己未染粉黛,但却难掩秀美颜色的面容,忍不住带些自嘲地“扑哧”笑了一下。
想到这几日无谓的担忧,她便忍不住觉得脸热。
自己未免太过于厚颜了一些,真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呢。
第4章 差错
阳光明媚,应府的堂屋中。
应岚坐于一旁,面容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看起来温顺而沉静。
应丞相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是破天荒的和蔼,仿佛他一直是这么一位关切子女的慈父。
他说着,应岚便得听着。
应岚看上去是在认真地倾听着父亲的谆谆教诲,其实心中早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应丞相同她说的事情,不是要求她温良恭俭让的废话,便是早已敲定好了的旧事重提。
只见应丞相喝了茶微润嗓子,继续又道:“嫁到贺家之后,要安分守己,不要同贺书淮吵嘴……”
说到这里,应丞相这才堪堪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儿是沉稳的应岚,而非娇生惯养向来口不饶人的应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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